不说这符纸烧成黑灰,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光是这黑灰调到水里,再让人一起喝下去,我都不敢去想象。看着妈妈扶着父亲,咕咚咕咚的喝下去,我感觉自己肚子有些发抽。
但是令我惊讶的是,妈妈虽然脸色有些焦急,肯定不是担心这符灰水难喝,而是等了一会儿扶着父亲问了声:“好点了么!”
这是什么神仙,我记得我小时候是经常生病,往往吃药打针也要很久才会好。谁知道父亲微微眯着眼睛,居然轻轻的舒了口气,低声说:“好多了!”
本来回来之后躺在床上的父亲,此刻居然自己起床了,他看我在一旁盯着,难得的脸上微微带着了一丝笑意。虽然脸色似乎还有些憔悴和失神,但是明显比进屋的时候好多了。
我有些目瞪口呆的感觉,父亲开始的难受我都看得出来。不知道妈妈烧的那是什么东西,也不知道父亲身子是怎么了,居然喝了这些符水之后,整个人便好多了。
虽然带着许多的疑问,甚至村里的赤脚医生唐遇仙就在后面,他也不去看医生,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不过随着爷爷过来我住的这边,父亲缓缓的便和大家说了出来。
原来父亲居然是受伤了!
父亲工作的工厂,是我们这个县府,甚至这个城市附近最大的钢铁厂。
这家钢铁厂能够坐落在我们附近,据说还是得益于最初的这条经过我们村里的国道。在解放之后国家发展时期,南方不少的城市需要工业,在这种大环境之下钢铁厂应运而生。
而我们市附近,当时只有这条国道。因着我们这个乡乃是南下两广的重要枢纽,加上附近还有乡里的那条大河,这座庞大的工厂最后成功落户在我们乡里。
工厂在最初发展时期,厂里的工人就达到一千多人,后来随着大炼钢铁时期的发展,如今工人和家属超过了万人以上。而这些工人最初来自于四面八方,都是以军队转业然后再就业的人员为主。
所以在父亲厂区家属区里面,住的一些同事和家属,可以说来自于国内各个地方。这些不同习惯,不同地方来的人,在那个特殊时代里汇聚,居然很快便融为了一体。
而父亲最早也不是在这个厂里工作的,据说是后来因为某个机缘所致。即使是生活在钢铁厂附近,这附近的百姓里面,能够进入厂里工作的人,也是屈指可数的,而父亲就是其中的幸运儿之一。
父亲为人比较和气,在工厂里倒是结识了不少朋友,因为这种广交朋友,令父亲受益匪浅。
其中有个湘楚西部小县的一个同事,这人据说便有少数民族的血统。而且这个人我是见过的,大名叫做龙峰治。之所以说到这个人,那是因为父亲随着这个人学了一些东西。
这件事情家里人,包括我爷爷他们是知道的,我也是从懂事起,听他们聊天逐渐才明白的。因为父亲随着这个龙峰治学过一碗水,具体是用来做什么的,我肯定当时是不知道。
作为家里名义上的权威,爷爷出奇的没有反对,而且每年过年打糍粑的时候,还总是让父亲给他拿一些过去。在这个物资比较缺乏的年代,可以送这些东西给人,那关系一定是极好的。
父亲受伤这件事情,倒就是这个龙峰治的事引起的。因为在工厂里工作也有闲的时候,这些工友同事便有些无聊。大家这天都聚在一起,突然说到了打赌。
具体打赌的事由,父亲一说我就想到了。因为钢铁厂我偶尔也去玩的,对那边的环境依稀记得。当时这些工友便说,谁能够把堆放物资的那地方,有一根大槽钢抬起来便算是赢了。
这事本来和我父亲也没有关系,因为打赌的是锻压车间的同事,那个龙峰治便是这个车间的,而我父亲在工厂里是属于保卫科的。不过听说我父亲想转到汽车班去,但是好像也一直没有成功。
偏偏这天龙峰治回老家探亲去了,而我父亲带着人在厂里巡逻,便碰到了这档子事情。这锻压车间历来便有几个力气极大的工人,这龙峰治便算是其中的一个。
据我父亲以前在家里提及,说这些人平时能够挑动四五百斤的物事,那个龙峰治两膀子更有六七百斤的力气。大家那天知道他不在,故意便挤兑这些在的工友。
看到在的几个人都没有抬起来,大家便开始起哄了。父亲到的时候,听说输赢便是大家集资出来的十块钱,谁抬起来便归谁。我父亲虽然动心了,也没有去试的意思。
因为那个叫龙峰治的伯伯肯定和他说过,大家都是在工厂里,父亲跟随他学过一些东西,怕让他知道自己显摆,于是没有在外人面前显露的意思。
可是这天跟随父亲的,是我们本村的一个人,这个人还是父亲的朋友,大家都叫他唐启功。他听到大家说龙峰治不在,而我父亲平时和龙峰治又走得极近,便鼔兑我父亲去试试。
我想找些人应该是不知道,我父亲和龙峰治师傅的具体关系,但是在他的鼔兑下,那锻压车间有人知道一些事情的,顺势便鼓吹让我父亲去试。大家推波助澜,虽然我父亲有些为难,其实心里也根本就没底,但是最后还是试了。
为什么试了?
那是骆伯伯来到我们家,我才听父亲说出来。因为有人把那赌注又加了五块钱,目的便是让我父亲去试。父亲当时是知道那个人的,那人在车间和龙峰治有些不对付。
不管是为了那口气,还是因为那加码的诱惑,或者说为了给龙峰治长脸,父亲真的去试了。
骆伯伯居然赶了过来,我才明白那符纸是骆伯伯给的,妈妈去的急,他因为家里的事情,没有一起跟过来。但是听妈妈说父亲受伤后,他先给了一个符纸让先回来烧了,他随后便到了。
让我惊讶的是,看到骆伯伯一脸和气的样子,手里居然拿着一支植物的枝叶。我看到那东西,虽然叫不出名字来,却是知道我爷爷住的房子外边空地里,长了很多这些东西。
我看到父亲的神色也有些惊讶,看了眼骆伯伯手里的东西,但是他却没有张嘴问,后来我才知道原因。因为这些植物居然是父亲种植的,平时我们这边是没有的。
骆伯伯示意父亲脱了上衣,我也站在一旁看着。但是看到父亲身上的样子,饶是我以前见过,这时候也吓了一大跳。
原来父亲并不瘦,可是这个时候他两侧腹部,皮肤下的肋骨似乎都映出来一般。虽然隔着一层皮肤,但是皮肤下或者说就是皮肤上,清晰的显露出肋骨的样子。
这让我心里有些发麻,更让我吃惊的便是,父亲的肚脐眼也似乎受伤了,因为那里还有着一些血迹。
“很严重啊!”骆伯伯眉头皱起,沉声说道:“运气的时候,承受不住外力,显然是岔气了!”
我显然是听不懂,可是看到父亲却点了点头,无力的说到:“本来用腰带束紧了,刚开始试的时候,以为差不多可以,谁知道这腰带不如布斤,一口气挺不住泄了气,我就知道坏了!”
骆伯伯没有说话,一边用手摸了下我父亲两侧肋骨位置,他手刚刚触及到,父亲便吸了口冷气,显然手触之处很是痛。他看骆伯伯没有吱声,忍不住又看了眼那棵植物。
“是我大意和唐突了!骆伯伯,您看看会不会造成大问题!”父亲显然很是忐忑。
“恢复的程度现在还不好说,受罪肯定是免不了,幸好我这些天回来了,你可真是胆大包天啊!”骆伯伯有些无奈的看着父亲。
他又看着了那棵植物,沉思道:“本来我是没有把握给你治好,因为你学的这个东西我不了解,但是算你运气好!”
骆伯伯拿起了那棵植物,脸上居然有了丝笑意,低声说道:“想不到你们家这边居然有它,我也是第二次见到这个,只能说算你运气好!”
我妈妈惊讶的看向父亲,又望着骆伯伯说道:“骆伯伯,这是什么东西?”
骆伯伯显然愣了一下,看向我父亲,我父亲却苦笑的接口说道:“我看到龙师傅家里种了这个,因为很茂盛颜色也好看,我便要了几棵来种在老屋边。”
看到骆伯伯神色有些激动,父亲显然知道是好东西,便白了我妈妈一眼,说道:“她们平时看着芽嫩,都割了去喂猪了!这究竟是什么?”他知道龙师傅种的,肯定是不错的东西。
“西南那边叫白药草,苗疆那边叫跌打草,专门治跌打损伤和五劳七伤的灵药!”骆伯伯静静的说道:“认识的就是好药,不认识的就当猪草罢!”
想不到这平时不起眼的植物,居然便是治疗跌打损伤的良药。如果不是我亲眼所见,我几乎也会和别人一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世事就是如此的神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