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秀一路打道回梁王府,问管家询问大年此间在何处,管家告知大年此时正在梁王阁随南延王下棋呢。
梁王府中悍棋者云集,属陈挫、李桢二人棋力最佳,其水平皆可称之登峰造极,不过二人不对付,不曾对弈,府中常有人戏言若见二人手谈一局此生足矣。除此二人外最爱手谈者当属南延王梁沼及大年这两位了,此二人亦是府中棋力一端,棋技弱得相当,梁秀将二人称之为棋庸。
“合着俩棋庸互琢。”梁秀笑说,忽然像是想起些什么,不由一拍手,“啧,遭了。”说罢赶忙朝梁王阁跑去,这二人下棋可得要命,一年前梁王阁差点被拆,就是这二人手谈所致。
那日与往常一样,大年闲来无事上梁王阁寻南延王对弈。本是好好下着棋,也不知是哪方先挑起了事,之后就是互说着对方棋力纰漏百出,以至于最后俩人都蹬鼻子上脸,眼看就要打起来。
世子得了消息赶忙从端书院跑来才拦下此事,自那以后二人见面都是冷眼相对,互不搭理,不过那事未过多久梁秀就溜出了府,大年自然也跟随世子出了府。
想是因为那次对弈起事所致,此间南延王派来的人都被大年打退,不报南延王三字还好,这一说可就得遭大殃,南延王梁沼对此也是无可奈何,大年在府中做事多年,从小伴随梁秀,对梁秀溺爱比他一点不少,大年要真横了心不让他拿梁秀回府,那想捉确实不易。
梁王府下人对大年多有议论,但是多年也并未能谈出个较站得住脚的说法来,只知这大年是整个梁王府中除世子梁秀及无官职的陈挫以外,唯一敢与南延王蹬鼻子上脸较劲的。
要说这主仆二人在梁王府中地位与南延王那是不分伯仲,梁秀从小被府中上下如至宝宠着,犯了事南延王护着,惹得南延王大怒那还有大年护着,大年可不会给南延王半分面子,用大年的话说:“老拙未死,公子谁都打不得,你瞅啥,你也打不得。”
其势从何来无人知晓,要知即使是南延境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枢密使孔缯以及平章事徐世,对上南延王都得毕恭毕敬。
但大年不然,虽说这些年来此人身上无半点官位,仅就是世子身边的老仆,可对上南延王说话那是毫不讲究礼数规矩,倒更像是俩打闹的孩童。
梁秀所猜无错,这还未到梁王阁,就已听得两嗓门高喊。
“你说你个莽夫,棋力咋还跟一年前那般毫无水平可言。”
“诶,你可别说,未见得你就赢了呐!”
“你看这儿,还有这儿,你说你咋就不长点心,这招招示弱呀!”
“这儿,这儿,你不也同是,还板个老脸训人呢!”
…
梁秀赶到梁王阁时,二人已是光吵不下棋,这个指着棋盘说那个不是,那个瞪着眼睛说这个不对,这眼看就要上手了。
“莫吵莫吵,俩棋庸。”梁秀急急忙忙走入阁中。
“秀儿来了,快来给爹评评理!”
“公子呐,为老拙说个理来!”
梁秀看了眼棋盘,撇了撇嘴耸肩无奈道:“二位棋力高深莫测,这下得不分伯仲,评不来评不来。”
大年抢声吹胡子道:“定是公子顾及你脸面,才如此说!”
“好你个莽夫,老夫还不屑跟你等同哩!”南延王也是来了脾气,就要撸起袖管。
那边大年也不甘示弱,吹着山羊胡两眼瞪得滚圆,梁秀倘若晚来几步,这二人还真就有可能干上了。
“莫吵莫吵,俩棋庸还蹬鼻子上脸了是吧。”梁秀苦恼地居中调停,这二人还真像俩毛孩子。
见二人不理会,梁秀踹了脚棋盘,棋子顿时散得混乱。
“你打试试,你打得过大年叔吗你就撸袖子。”梁秀朝南延王吼完又气势汹汹看向大年,“还有你,你倒是打他,你敢吗你就吹胡子。”
“打不过也打,怕他个甚,哼。”南延王梁沼冷哼一声扭过头。
“嘁,老拙是怕一下把那老骨架给打散喽。”大年亦是满脸不服。
见二人这火气是救不下了,梁秀也干脆不再理会,走至一旁俯视大缸,缸中有两条金龙鱼缓缓游动,见世子探头也向其眨着眼,良久后才沉声道:“我想练些刀法。”
此话一出二人大吃一惊,纷纷目瞪口呆看向梁秀。
“公子真想练刀法呐?老拙会得很。”大年心中颇有一丝兴奋,两掌相搓跃跃欲试。
南延王沉默片刻,这才说道:“秀儿可是真心想做此事?你要知你身体与人异同,可不能胡来。”
南延世子自幼体弱多病,梁沼曾颁旨招尽贤医,此事在江南也算人尽皆知,不少心善老妇入庙上香时还会在观音菩萨面前为年幼的世子请些平安。江南如今的盛事太平梁沼功不可没,不仅铁骨铮铮征战中原护住家乡,在**年间更是治政有方,江南百姓能过上如今的日子自然对这位年过半百的老延王心怀感恩。
但南延王已年入花甲,且近年有寻医问药的消息传出,百姓纷纷为其祈祷,更为年幼待哺的世子请平安。假说南延王逝世,世子体弱多病无法继位,江南各路豺狼虎豹想是不会坐视良机,这要是起了内乱,苦的自然还是老百姓。
梁秀与缸中的金龙鱼对视着,想了想说道:“虽说我境界不增仍处一品,但是我如今对上五品都已不落下风,若是再学几门刀法,想来会更佳罢。”
梁秀身体古怪,虽说因有良品淬体多年使得如今身体状况比之常人都要好上几分,但不知为何这境界不管怎么修炼就是不涨,练武也已一年半载,境界依旧在一品中停滞不前,梁秀对此也颇是烦恼。
南延王思索良久,点点头叹道:“好,秀儿若想学,爹这就为你唤来府中使刀的高手?亦或寻来天下上等的刀谱?”
“寻啥寻,莫要那些没毛头的东西,老拙教公子便是。”大年在一旁嚷道。
梁王府中武学高手众多,明里暗里皆有不少,这当中用刀的自然也不在少数,教一个一品的毛脚小子称得上是大材小用了。
缸中鱼尾一挺,水花溅向梁秀脸庞,梁秀也不闪躲,起手随意一挥将水珠尽数打散,这才转过身摇头笑道:“不用,我就是想找三套刀法罢了。”
“说来听听。”
梁秀不假思索说:“康府常元甲的《甲青》,孔府安恒的《祭壮士》及徐府陶鹤鑫的《游戈咏》。”
二老相互对视一眼,竟都拍腿大笑,之前那股剑拔弩张的气势早已烟消云散。
南延王行事雷厉,既然梁秀说了要学,直接吩咐下人去寻。
大年捋着胡须笑问:“公子呐,你可知此三人行刀可都是建立在尊气境中?”
这三人在薄册中都有浓笔记载,康伯德贴身护卫常元甲,传闻已达小尊气巅峰,早年凭借一手《甲青》刀法在江湖上也曾掀起一阵腥风,十年前被康贤招入康府做其贴身护卫,当下在苏州城中与康贤走动频繁,名声倒也不小。
孔府护院安恒,实力应在小尊气,跟随枢密使孔缯前是个亡命徒,为报孔知院的不杀之恩在孔府中为护院,所学《祭壮士》在快刀杀人上颇有威名。
徐府幕僚陶鹤鑫,此人实力高深,六年前曾凭借《游戈咏》与鱼刀杨六才一战,之后便退出江湖,有人说其六年前就入了大尊气,不过真假无人晓得,如今退隐在徐府中倒是清闲。
“学些皮毛足矣。”梁秀点了点头。
梁秀本就不是真要学得此三门刀法,不过就是想学些皮毛使得之后走动行事更加方便些罢了。
要说刀法这东西,除了那几个屈指可数的人物外,其余人所练所修都不算罕见,只要路子广,刀谱搞到手还是不难的,但学不学得会又是另一回事了。像江南的榜上人鱼刀杨六才,此人刀法就是从路边再普通不过的秘籍中悟出,一手拂湖揽鱼刀行云流水,在江南榜高坐第四,江湖高手榜也是位在第八。
此处略提,江南高手榜与江湖高手榜不同。
江湖高手榜为中原文府评说,三年一更,更榜日亦是举世瞩目的文府论天下,这日太明六境各路豪杰都会涌入中原文府做客。
欲做榜上人,这日便要身临文府,不仅仅是江湖高手榜,往外还有各类榜单都会作评,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不管何榜,能评得行首皆有大能耐,往后飞黄腾达指日可待,鱼刀杨六才便是在那日大显身手,揽下江湖第八高座。
其实江湖之大哪里是一榜能揽,有人心向世外,不屑登榜者不在少数,除去榜上人外世间隐士高手也是颇多。
江南高手榜则为南延境内南庭所评,榜上人多为江南儿郎,比之江湖高手榜名气就要小上半分,不仅江南有,太明各地都有江湖榜之下的各地高手榜,不然莫大一个江湖,就响十个名号,那多无趣。
大年摸着山羊胡皱眉想了想,说道:“如果只是打个样式,这自然无碍,可若是要往精了学,那可不容易呐。”
一旁的南延王也是点头接道:“也没那必要,刀谱搞来不算难事,爹是担忧秀儿吃不消。”
这边正聊着,下人已跑来单膝跪地,手中呈上两本刀谱,禀报:“端书院中有《甲青》、《祭壮士》两本刀谱,只是那《游戈咏》已多年未出,暂无法寻来。”
梁秀接过刀铺示意那人退下,手中捻着薄纸思索片刻,笑道:“也好,那《游戈咏》我再自己去寻徐伯伯问来。”
……
晌后,梁秀捧着两本刀谱回了江夏第,唤来婢女赵雪见,二人入梅园中,梁秀随意坐着便翻开甲青仔细研究。赵雪见则先是为世子取来碧螺春,静静地在一旁煮茶,待茶香溢满梅园时提壶为世子沏上一盏后静静坐在一旁。
世子看书,婢女看世子。
甲青刀法虽只算中上流,但就梁秀目前的一品境界去观,想要摸清其中确实不易,这才看了一个时辰便开始冒冷汗,豆大汗珠缓缓流过眉头,赵雪见唤人拿来瓷盆及毛巾,不时便轻轻为世子擦拭一番,手法显得娴熟老练,此行为似乎二人都早已习惯,都未曾开口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
数个时辰后,梁秀依旧皱眉观着刀谱,一纸一纸去悟,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去推演,这时刀谱已翻了有三分之二,不难看出梁秀已快达极限,此时全身已被汗水浸透,赵雪见不停地为其擦拭,又熟练地洗拧毛巾,再替世子擦拭,反复循环。
二人就如此坐着,已快旁晚时分,梁秀此时缓慢翻书的手已有些颤抖,眼看着仅剩最后一纸薄页,却好似重如泰岳般如何也翻不动,赵雪见静静坐在一旁,眉心微蹙显得有些忧虑,两眸含满心疼之意,手中毛巾不停地洗、拧、擦。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太阳已抵山头,那页薄纸才轻轻翻转,梁秀缓缓将刀谱合上,突然“噗”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这才扭头看向一旁的赵雪见,伸手揉了揉赵雪见那头被汗浸得湿透的发丝,笑道:“傻丫头。”
赵雪见咬着嘴唇,眼中有充盈的泪光荡漾,似乎在下一秒就会滑落,然而她却只是悠悠一笑,又将泪水吞回眼眶,弹指可破的白皙脸蛋顿时舒展开来,两眼笑成月牙状,眼泪趁此偷偷从眼角滑落。
“哭什么,我好着呢。”梁秀见其这般模样,又捏了捏赵雪见的俏鼻轻声笑道。
赵雪见也不矫情,皱皱鼻子伸手擦去梁秀嘴角的血迹,柔声道:“世子能不能不再这样看书了。”
梁秀自幼记忆超群,看书多可过目不忘,还不单仅是记下那么简单,脑中还会迅速去推演思考,且一观就很难中止,半途而废会使脑袋受到很长一段时间的阵痛,所以其观书学术常常都近乎着火入魔,这般当然也不算好,梁秀也会受到一定反噬,好似今日吐血的状况也已不是一次两次,在往前梁秀每次超量观书全身都会不停冒冷汗甚至是颤抖,更至吐血。
如果不及时用温热的毛巾去擦拭汗水梁秀夜中就会生病,所以每次梁秀如此观书赵雪见便会静静候在一旁,手法这般娴熟便是多次练来的。
“习惯了,我如今身体也比以往要好数倍。”梁秀淡然一笑,两眼却是不由上下打量,“越来越虎了。”
此话一出气氛顿时就变成另种味道,赵雪见一直为梁秀擦拭,一连数个时辰下来自己自然也是全身被汗水打湿,但是从始至终都未曾在意,全数心思都在世子身上,深怕有半点疏忽而使得世子生病,这时梁秀一提,赵雪见低头一瞧才发现,顿时满面绯红,如此一来更是无形中散发出一股别样风情。
赵雪见今日内着一套素白薄纱衣,外套一件短腰翠袖衫,如今汗水浸透贴连着肌肤,娇躯型格尽显无疑,梁秀又近在咫尺,如此打量下来,这半明半透更是一番滋味。
“不逗你了,唤人放水。”梁秀挑了挑眉,如此美色当前腹中不禁传来一股热流,赶忙站起身舒展筋骨。
赵雪见退去备水,梁秀则随手摘来一支梅枝,脑中将今日所看的甲青刀谱缓缓回放,两眼微闭凝神,随着脑中所思而动。
梁秀手握梅枝,手劲猛然迸发而出,一连数十息,以劈砍为主,斩抬为辅上百次大力挥出,最后手腕一转拼尽全力往前抬斩,眉头一皱,霎时掌中猛然一缩将梅枝劲道收住,缓缓睁开眼,梅枝离赵雪见的颚间仅差分毫。
两人就这么对视了好一会儿,赵雪见歉然一笑,倒先开了口:“水备好了,世子快去沐浴,不然会着凉的。”
“也不知躲,划破了脸怎办?”梁秀这才随意将手中梅枝折断,嘴中轻声责骂一句,
“世子不会伤奴婢的。”赵雪见眯着眼睛缩了缩脖子,吐了吐舌尖轻声说道,嗓音柔软,仿佛润入心田。
梁秀没好气地刮了一眼,两人一同入屋,转了两个门到了东院,说是院其实当中不过是个一尺有余的温池,池两旁花草悉疏参差不齐,赵雪见替世子更衣,随后梁秀赤着身子走入池中,赵雪见则缓缓退至一旁等候,如此画面二人早已习以为常,未觉得有半分不妥。
梁秀体质与常人不同,沐浴所用温池中常年会散些药草浸水,用于滋养调理体质,此时缓缓坐下,两臂张开放于池壁上,扭头见赵雪见一身衣裳湿透,两眸一转,不禁笑了起来:“你也湿透了,随我一起。”
赵雪见陡然愣了愣,刚淡下去的脸蛋又生起几分红,低下头话语声细若蚊吟:“奴婢…奴婢不可以和世子一起洗的。”
“我说了算。”
梁秀挥手示意赵雪见走至身旁,抬手捣了捣赵雪见额前的青丝,将其发丝弄乱,随后转回头闭目凝神,口中笑道:“瞧你头发都湿透了,还有一本刀谱未看,你可不能生病。”
“世子这般不好的。”
“来。”
……
翌日清晨,梁秀醒来时赵雪见已把早膳准备好,大年也在江夏第吃早,三人围桌吃着。
要说下人哪能与主子同桌而席,但梁秀自幼便是这二人带大,其中感情早已胜过主仆二字,如此做也有几年,府中人大多都早已知晓,却无人敢提异议。
三人有一句没一句拉着家常,梁秀近日对江湖事颇有兴趣,与大年二人说着起劲,一旁的赵雪见则低头喝粥,这时天中走入房中,见三人正吃早膳就未多言,将一纸条交于梁秀后便退去。
梁秀打开纸条看着,眉头紧皱,片刻后才吐了口气说道:“南兆传来的,马迟一事被人漏出,想来泉乡要有麻烦了。”
那日几人连夜下山往南走,就是怕马迟跟随一事被人发觉,如今有密信传来告知此事被人报上世子府,南兆内乱不断,各方争夺政权兵权,泉乡这么一块香馍馍各方自然都想拉拢入己帐下,但泉乡一直以不参政斗为由拒之,如今泉乡门主幼子投靠南延一事被漏出,自然会引来麻烦。
“明明早已铺好路子,怎会如此快便走漏?”大年问道。
“那日在泱城中马迟给泉乡写了封信,谁曾想泉乡中有南兆世子府的暗棋,恰巧此人还窥到此信。”梁秀叹了口气,“南兆这位世子心性多疑,泉乡此举被其得知,恐怕不会轻易躲过。”
南兆内乱如今以世子府和二嫡子两方势力最盛,居南兆西南的世子府朝西亥投眉送眼,位南兆东北的二嫡子则欲与江南结盟,如此一来两方倒是错了位置,也造就当下剑拔弩张的局面。
泉乡让幼子投靠江南,想来其中意便是暗中与南兆二嫡子相合,但泉乡位在西南世子府所管境内,此事传出泉乡自然难之。
本是挺清静悠闲的早晨,被南兆泉乡这事一闹变了味,梁秀几大口把燕窝粥喝完,起身对大年道:“大年叔,咱们去趟徐府,拜访一下徐伯伯。”
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徐世,此人是苏州几个大官中唯一一个梁秀不厌的,都说子随父认,那些个大官逢年过节常会到府中拜访梁沼,事后谁忠谁奸梁沼常常会在饭席上嘀咕几句,想是有旁敲告知世子的意思,久而久之梁秀对那些官员的看法也就随了南延王。
这位平章事徐世就颇受南延王欣赏,梁秀幼时也去过不少次徐府,后来随着年纪增长学书繁忙就少了,如今这突如其来的想法,自然是为了那陶鹤鑫的《游戈咏》。
主仆二人驾着马车出了古城,行了一阵,马车来到一处颇有气势的府邸前,徐府可说是整个苏州城中除了梁王府外最为壮观的府邸,朱漆大门上方悬着“徐府”的匾额,大门两侧立着一对威风凛凛的石狮,还有数个守卫,二人报说来意,下人跑去,未过多久管家便匆匆跑来带路。
梁秀跟随管家径直走进去,过了主屋约摸两百来步的距离,见院里有花盆、梧桐树、茶色养鱼缸等,绕过小院,后方是一处池塘,将徐府分隔成两个区域,眼见着绿树之后隐现的园林庭院,便是后府,一座木制拱桥垮于池塘之上,成为通往后府的唯一通路。
阳光之下,池塘的水面反射着碎金般的光芒,淡紫的睡莲正在水中绽放,在绿树倒影的映衬下,更显得细致柔和,颇为清爽别致,梁秀示意管家退下,自个儿走向后府,徐鸿祯便在里间。
下了桥往屋里一看,真是画露天机,别有洞天。迎面摆丈八条案,上有尊窑瓶、郎窑盖碗儿,案前摆楠木八仙桌,一边一把花梨太师椅,四周墙上挂着许多名人字画,有美人儿、山水、岁寒三友、龙飞凤舞等等,桌上文房四宝皆全,有一纸张排开,有位穿着紫袍的老者在提笔练字。
“徐伯伯。”梁秀作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