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玥整理好思路便给祁府老夫人送了信儿，第二天，祁老夫人便递了帖子登门拜访，如此速度不仅让秦老夫人措手不及，且祁老夫人话里话外满满的讽刺，秦老夫人只能听着却不得还击。

譬如，秦玥母亲去世六年，女婿对她女儿情深义重太过了，过的让她这个做丈母娘的都十分内疚。好歹操点儿心给女婿续弦，如此，既能帮着打理内宅，又能好好教导秦玥，外面看着也体面不是？否则，老让净夫人忙前忙后，时间长了也不像样子。平时净夫人行走于内宅，打理俗物就算了，若是哪天需要参加宗族，或者皇室之类的活动，难道她也能出面代表国公府？

妾就是妾，无论有多贵，总登不得正式台面。

二则，秦玥还有一年就要及笄，接下来便是婚事问题，她自然相信做祖母的希望孙女嫁的好，前途无量，可若想女子嫁的好，除了出身，更重要的是名声匹配。秦玥由于疏于管教已经耽误好几年，如果再不抓紧找个人教她管家，打理其母留下的嫁妆，难道要等着日后到婆家惹人笑话吗？秦玥是国公府的嫡出小姐，老大都嫁不好，后面的二三四五庶出就更不用提了。

目前国公府孙子辈连个男丁都没，能指望的只有这些女孩儿，自然要鼎力相助，将来她们过的好，不说帮衬娘家，至少不会拖累不是？

祁老夫人说完话，略坐了坐便回去，她连见外孙女的提议都没，人刚走，秦老夫人便又砸了一整套茶具，越砸心中火焰越高。

“她这是明白着讽刺我呢！妾怎么了？妾怎么了？我做了几十年的一品国公夫人，她一个连三品都不是的老贱货，有什么资格瞧不起我？”

“秦玥到底姓秦，就是祁姝，嫁入我们秦家，生是我们秦家的人，死是我们秦家的鬼，她的一切都是我们秦家的！她有什么资格在这儿叫嚣，我如何管教孙女，是我的事儿，谁能说出什么？”

“老不死的娼妇，净会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咳咳……”李嬷嬷等人实在觉得老夫人越说越不像话，且压根没避讳下人们，这要是谁多嘴传出去，名声、脸面全没了，当即打断她道：“老夫人，您消消气，既然您都说了她是一个又毒又蠢的人，那就更不能和她一般见识了。”

秦老夫人火焰稍稍熄灭些，李嬷嬷继续道：“说来说去，她还是眼红那些钱财罢了……当初，满京都的人谁不知道，祁家二小姐的陪嫁比那些王公贵女还要气派，祁老大人疼爱闺女满京都知，当初，祁老夫人怎么也不同意给闺女这么多陪嫁的，现在，祁老大人不在了，咱们的大夫人也不在了，祁老夫人自然惦记这些东西，不然，她怎么会一心想让大小姐嫁入祁府，好把这些嫁妆带回去啊！”

“痴心妄想！！”秦老夫人消散的火气又重新点燃。

“老夫人，老奴说句不当讲的，您就是不把大小姐许配给祁家表少爷，总要许人的吧？到时候，大小姐一出阁，不还是得把那些产业全部带走？”

这个时代的规矩，母亲的嫁妆一般都是留给孩子的，如果家里有男丁，自然一部分留给男孩儿，另外一部分让闺女出嫁时带走。一般情况下，夫家轻易不动人家的嫁妆，尤其是这些世家大族，若传出去，绝对能让别人鄙夷万分。吃女人的嫁妆就是吃软饭，这样的人家自然被人瞧不起。

所以，那些悄悄用嫁妆补贴家用的女人，一般也只是悄悄的，如此，既让日子好过，又全了夫家的颜面，不知不觉，在夫家的地位也抬高了。

而祁姝没有儿子，只有秦玥一个闺女，如此，她的陪嫁严格意义上都要归秦玥的，就算将来不能带走全部，也要带走绝大部分的。

“……”秦老夫人死死攥住拳头没说话。

……

祁姝的陪嫁，是一笔放在无论哪个世家都能算得庞大的财富，秦玥悄悄看过祁老夫人拿出的嫁妆单子后说过，国公府啥也不干，光靠这些嫁妆就能吃两代人，也难怪秦老夫人死死的攥着这些嫁妆不肯放手了。

当晚，她偷偷听说白天里的事情经过，恍然大悟。当初祁老夫人对她说妾就是妾，无论什么时候都上不得台面，她原本以为指的是净夫人，原来并不单指净夫人，祁老夫人当年也是由妾室转正，只不过年代久远，府上知道这件事的老人儿全走的走，散的散，多年来，秦老夫人也不喜欢身边的老人儿提她的过去，便更没人知道了。

她虽然转正几十年，又给国公府生下独子，将爵位传袭下去，在所有人眼中，她是高高在上，享不尽荣华富贵的安国公老太君，可是，曾经卑微的出身永远是心口的痛，多少年没被踩过了，祁老夫人猛的踩一下，可不气的跳脚？

只是，秦玥有一点不明白，一般男人死了都会续弦，很少有把妾扶正的，更何况安国公府这样的世家大族，当初，安国公和其父母究竟怎么想的？像她们这样的门庭怎么会容许一个妾室蹬堂呢？

秦老夫人并未因为亲家母的登门而解了秦玥的禁，某女想了想，暗道不好，老婆子如此一意孤行，恐怕又要使坏招子了。

实际上，秦老夫人动作比她还快，秦玥还没想好对策时，李嬷嬷已经带了四五个一水儿葱似的新面孔过来，扬言老夫人发话，大小姐犯下种种错处，全是由于珍珠、翡翠等几个大丫鬟教唆。如今老夫人看在她们没有功劳但有苦劳的份儿上，特别开恩许她们嫁人，由于四人都是家生子，允许她们回家待嫁。

至于嫁给谁，老夫人一早就有眉目，都是清清白白的富贵人家，嫁过去就要享福的。

后面李嬷嬷巴拉巴拉了什么，秦玥一句没听，珍珠、翡翠都是临危不乱之人，没有闹腾，玛瑙、琉璃虽没有闹腾，却沉不住气，秦玥一个劲儿冲她们使眼色，几次之后才将人安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