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座门是如此巨大,以至于苏绾绾搀扶着虞庆之走到近前才发现,那门竟然留着一道可以供一人勉强通过的缝隙。
从缝隙里蹭进去,眼前世界可谓豁然开朗。
山壁上悬挂着几百只灯盏齐刷刷地亮着,照得山洞里一切清晰可见。
那灯盏的样式古朴,也不知道是什么年代铸造,单是其巨大就令人称奇。
和这山洞相比,人是如此渺小。
敬畏之情不禁涌上心头,苏绾绾心想自己是在月山上,难不成这是月山邪神的宫殿?
虞庆之目光闪烁,柔声问:“你害怕吗?”。
苏绾绾不想说怕,梗着脖子答:“不怕。”
虞庆之倒是没有料到她会这么答,感慨果然和记忆中的苏绾绾不太一样。
他轻轻“哦”了一声,随后指着前方的一个高台道:“那我们去那里看看。”
这台子有一人多高,抬头看上去只能看见平整的边缘,上面的东西却是看不到的。
“你上去看看?”虞庆之说。
苏绾绾对于这个高度有点发憷:“为什么?”
虞庆之低头用下巴向自己的腿点了点:“我倒是想上去。”
“这里有那么多东西,干嘛费这个劲?”她小声抗议,“建那么高,显然就是不想让人上去的。”
虞庆之似是极认真地思考了片刻,回答道:“那些金银装饰,不过一堆死物罢了。”
苏绾绾听了头皮发炸,颤声道:“你是说,上面有活的东西?”
虞庆之有一刻失神,恍惚觉得自己眼前有两副时空重叠,甚至觉得眼前这个沈畅雪就是当年的苏绾绾。
“你想什么呢。”
他声音极轻,好似一声叹息。
苏绾绾轻咳了一声:“那你说,上面是什么?”
虞庆之收回思绪:“应该是棺椁。”
后面两个字一出口,他明显感觉到握着自己胳膊的手收紧了。
“地下有这种地方,你不会猜不到吧。”
苏绾绾当然知道坟墓是埋在地下的,可是当自己真的置身其中,害怕简直再正常不过。
“不逗你了。那里面可能会藏着秘密,再者站得高看得远,或许有线索可以帮我们离开。”虞庆之收回脸上的揶揄的笑容,正色道:“上去看看。”
苏绾绾摇头:“不去。”
虞庆之习惯性地假装绷起了脸,抬手朝上指了指,不容置疑地道:“上去。”
苏绾绾还要摇头,听见熟悉的口吻便条件反射地噤声。犹豫了下,缓缓走了过去。
虞庆之本以为还要和这丫头废一番口舌,愣了愣,随即一拐一拐地跟过去。
作为底座,他艰难地完成了自己的任务。
“看见什么了?”
苏绾绾小心翼翼地走向面前的棺椁,带着颤音道:“真的是一个棺材。”
虞庆之道:“还有什么吗?”
苏绾绾并不敢靠太近,于是含混道:“没了。”
虞庆之沉默了片刻,道:“那你站在上面看看这座墓室,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我们可以出去。”
苏绾绾有点不情愿地答应着,转身环顾四周。
她看得极为认真,以至于脚下一绊向后仰躺下去。没想到那棺材竟然是没有盖子的,她整个人就跌了进去。
连一声惊呼都没有来得及,苏绾绾眼看着四周红光乍起迅速将自己淹没。
随之而来的是夜兰花淡淡的清香,温暖轻柔得如同重新回到了母亲的怀抱。
融入了骨血一般,如此熟悉。
疲惫袭来,苏绾绾缓缓闭上了眼睛。
你是谁?
心底的一个声音问。
你是谁?
苏绾绾不由自主地跟着重复。
我是谁?
心底的声音再次发问。
我是谁?
更强烈的疑问自心底升起。
我是谁?我是谁!
苏绾绾猛地惊醒,瞪大了眼睛一下坐起。
红光已经消失,这副棺椁里没有令人恐惧的尸骨。
干干净净的一具空棺,甚至连件随葬品都没有。
她爬出来,双脚重新落在地上,眼前的景象又变了。
山壁上映照着一个巨大的黑影,可这空荡荡的山洞里除了她没有别人。
那这影子?
除非它就在这座山的里面!
“你醒了。”他说。
“月山邪神?”苏绾绾认出了他的声音。
月山邪神笑了:“去做你想做的事吧。”
“苏绾绾……”念她名字的声音似乎很远又很近,似幻又似真。
“沈畅雪!”
苏绾绾猛然惊觉,应声道:“怎么?”
虞庆之暗自舒了一口气,有些气恼地道:“你说怎么?上去半天也不说句话,叫你半天也不应声,还以为你叫僵尸给吃了!”
苏绾绾听着他絮絮叨叨说了一堆,心里好笑,说话的时候不觉就温柔地安慰道:“哎呀,我没事。”
虞庆之兀自不快道:“那发现什么没有?”
苏绾绾还真的就在左前方玉石大象的后面发现了一道极浅的阴影。
“在那里……”
虞庆之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好像是扇门?”
继而转身抬头看向她,自然而然地伸出双臂:“下来吧。”
苏绾绾先是一愣,随后心里暗恼这人果然是个风流胚子,打小就这么放荡。
虞庆之见她面色古怪地看着自己,咳嗽一声收起手臂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姑娘快下来吧。”
苏绾绾才踩在他肩上,就被他抓着脚踝拉到了怀里。
呵!
她心里这个气啊!
上一世新婚之夜,她喝了一杯合衾酒醉倒撒泼,借着酒劲非得要顶梁上那朵高悬的红布花球。
虞庆之转身铺床只一瞬没留意,她就上了桌子。
彼时他也是这样把她拉下来揽在怀中。
红烛高照,何等情意绵绵!
回想起当时自己小鹿乱撞的样子,苏绾绾只恨自己不成器。
原来他早在十八岁就会了这招!
还用得如此熟练!
苏绾绾猛地挣开他,目光狠狠地剁在他脸上:“你……”
可话一出口就跟着眼睛拐了弯:“伤口怎么还流血?”
虞庆之可怜巴巴地扶着腿,他承认是有那么一点夸张,但装得有理有据。
“都看见骨头了。”他说着扯开鲜血淋漓的衣裳破洞,圆润的指尖点在刀口两侧,怕她不信似的要扯开来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