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绾绾再次放出两位黄大仙,可这俩小家伙鬼精灵得很,一眼瞧见阮星河说什么也不肯出来,就躲在她袖子里安享太平。
无奈她只好身体力行,围着七星九芒阵走了两圈,再按着黄鼠狼叫的方向去找。
林天风和阮星河相互看不顺眼,转头各自去找。
留下个虞庆之孤孤零零,屁颠屁颠地跟在苏绾绾身后。
“王爷,你能不能不要跟着我?”这家伙走路没声,苏绾绾每次一回头就吓一跳。
这可是坟地,人吓人吓死人的好嘛!
虞庆之委屈巴巴:“绾绾,本王不会打扰你的。”
“王爷,你在这两位大仙会分神的。”她尽量耐心地解释,“而且,你不觉得这里一阵一阵的冷风……”
说来好笑,虞庆之上辈子最怕鬼。
其实很多人都怕,但原因也各不相同。
虞庆之呢,大概就属于那种……
造孽太多,心里有愧的。
苏绾绾不知道这些罪业是从他多大的时候开始的,但知道他的恐惧要比她早出现。
果然虞庆之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然后有些犹豫地张了张嘴。
“王爷还是去车上吧,这里又脏又冷。”苏绾绾指了指远处的马车,“车夫还等着嘞。”
虞庆之尴尬地笑笑:“本王……那就过去陪车夫说说话。”
不知道他自己晓不晓得自己在说什么,要是车夫听见了,很要感慨一番自己的造化。
一个王爷居然要陪自己聊天!
苏绾绾巴不得他赶紧离开不要妨碍自己,便也不戳穿他,继续自顾自地找吴秀萍的半片残魂。
突然两只一直吵吵闹闹的黄大仙安静如鸡。
这一反常引起了苏绾绾的注意,她立刻环顾四周……
噫,她的对面站着一只秃尾巴老狗!
这狗也太可怜了吧?
两只眼睛一只瞎一只病,豁牙掉毛。
简直惨不忍睹。
在这荒郊野外活着就够可怜了,还又老又病,不知道能不能活过这个冬天。
老狗一动不动地看着她,泥雕木塑一样。
苏绾绾想,最后的日子里,活得舒服一些也是福气。
于是从自己的荷包里拿出一些药粉来,就地抓了一把坟头上的土揉在一起。
“你不要打我两位大仙的主意哦。”她轻手轻脚地朝老狗走过去,“我给你弄点药,涂在身上能长出新毛来。”
“如果你能活到冬天的话,起码不会露着肉。”
她瞅准机会,一把薅住老狗的后脖颈把它按住,将混合好的药粉快速涂在它身上。
整个过程老狗浑身上下颤抖得厉害,但一动也没动。
它红肿的眼睛里扑簌簌的掉下泪来,却安静的可怕。
苏绾绾以为自己把它吓到了,安慰道:“等长出毛来你就不冷了啊。”
说着松开手准备继续寻找吴秀萍的生魂。
老狗晃晃悠悠地站起来,走到她的脚前趴下。
苏绾绾无奈道:“唔,明天吧,明天早上你应该就不秃了。”
说着换了一个方向,才迈出脚步去,又被老狗拦住。
错愕间她一拍脑门,笑自己脑袋不灵光了。
哪只狗会拦住大夫问自己什么时候会好啊?
她觉得这狗如此乖觉,以前应该也是被养在家里的。
也许是它的主人搬了家,也许是它走丢了。
但看看这坟堆,苏绾绾想,也许它的主人就躺在这里。
“你是只好狗。”她摸出一块随身带着的点心放在地上,“我只有这个了,你吃完快走吧。”
老狗只是上前嗅了嗅,依旧拦住她的去路。
“你……”苏绾绾蹲下来拍了拍它的头,“真的没有……”
忽然她惊讶地发现,有一个透明的东西从老狗的头上浮出来,水草一样在半空里招摇。
“这……”
“师尊!”苏绾绾觉得这肯定不对劲,但是哪里不对劲她也搞不清。
就是觉得……很像刚刚那个灵体的感觉!
然而第一个出现在她面前的却是阮星河。
“卫陵侯?”苏绾绾眨眨眼,“你看见我师尊了吗?”
阮星河一言不发地走上前,伸手在老狗头上一抓,一片半透明的残魂便被揪了出来。
他手上的黑色手套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制成,薄如蝉翼,偶尔折射出银色的微光,戴在手上十分贴合。
老狗呜咽一声倒在地上一动不动,苏绾绾纳罕道:“这是?”
那片灵体随风渐渐显露出原本的形态,这样子十分眼熟,正是吴秀萍的另一片生魂!
阮星河提着这生魂往回走,苏绾绾跟上去没走两步,终于还是掉头回来抱起了老狗。
她抱着狗追上去,林天风也赶了过来。
三个人站在七星九芒阵前,阵里吴秀萍的那片魂魄缓缓睁开眼睛,慢慢与白瀚宇的生魂脱开。
阮星河扬手将手里的残魂丢过去,吴秀萍的两片残魂瞬间融合。
她转头最后看了一眼白瀚宇的半片残魂,嫌恶地踏出了七星九芒阵。
三尺外,一道血红的大门缓缓打开,吴秀萍头也没回地走了进去。
大门轰然关闭。
苏绾绾震惊地看着这一幕,僵硬地转头问林天风:“师尊,这是什么?”
林天风已经收了阵法和白瀚宇的半片生魂:“鬼界大门。”
“自此人鬼殊途,她不会再回来了。”
“绾绾,天要黑了,我们回去吧!”不远处虞庆之从车里探出半个身子,遥遥地向着这边招手。
“师尊,我们搭马车要快一些。”苏绾绾提议。
林天风垂目看了一眼她怀里的老狗,一言不发地向马车走过去。
“绾绾,你喜欢狗啊?”虞庆之不记得上辈子苏绾绾养过狗。
苏绾绾用一块毯子包住老狗放在车厢地上:“它都快死了,回去喂点东西,兴许能活过这个冬天。”
虞庆之觉得她看狗的眼神很是温柔,心里便盘算着下次自己生病一定要叫她在跟前,这样便也能得她这样瞧着自己,就像上辈子一样。
他这边满脑子思绪飘飞,车厢另一边林天风和阮星河无言对坐。
要不是偶尔眨一下眼睛,虞庆之真要以为自己车上拉了两尊泥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