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太后身体的缘故,寒毅寒月在那一年暑夏重又回到寒王府中。
现在想起十三岁冬天的那一幕,益阳就不由得嘴角浮上笑意。
虽才十三岁,但益阳他个子却早已长成,甚至比大一岁的寒毅看着还猛一些。益阳长身玉立,穿起盔甲来虽透着些这个年龄的少年气但却一点都不缺沙场中人该有的坚毅。
从边关一路赶回王府,益阳被寒气侵袭的脸上罕见透着一点红。他翻身下马,快步走入王府内,“寒毅寒月,益阳回来了”,一声声这样喊着心情很是雀跃。
寒毅闻声赶来,看到院中果真是益阳,飞跑着来就给他一个大大的结实的拥抱。益阳更是反过来打趣寒毅,同他站着比身高,却不小心被修理一顿。这些情景,益阳现在想来仍然是十分美好。
得知寒月在后院,益阳同寒毅打过招呼后便往寒月住处来寻。
那时他便想着,“月儿妹妹如今是何种模样呢?”
游廊穿得飞快,益阳身后的披风也随之高低起伏,沙沙的小雪花也相伴落下。
游廊尽头蓦地是清浅小池,在红色梅花瓣和片片雪花飘落点缀下,那小池正恰如一幅雅致写意的水墨画。
而在小池右侧的红梅树下,一女子披着大红色鹤氅,秀发用淡青色玉簪轻轻挽住,如墨长发便尽数散下。雪花飘于秀发之上,黑白甚是分明。
也许是身高还不太够,她踮起脚去嗅高处最心仪的那朵红梅花瓣,手掌却是小心翼翼地轻撑着树枝。不过,柔嫩小手在触到那小花三四次之后最终还是放下。
寒月放下脚,一双明媚眼眸望着眼前的这一树红梅花瓣,不由满足地喟叹。
寒月最爱红梅,益阳从来都是知道的。此刻她就在眼前,益阳却莫名有些羞赧,可能刚才的那一幕真的是美极了。
“寒月”,他终于出声,在这样静得只剩下雪花沙沙声的空气中,这一声太过于响亮,以至于益阳自己听到都有些错愕。
寒月身子僵了一下,这声音听来好熟悉,她眼睛一亮刹那间一抹欣喜浮上眼角,“益阳哥哥”!
她忙急急转身,这一声“益阳哥哥”便脱口而出。
寒月转身的那一刻,益阳禁不住呆了,双脚停住,只知道嘴角露出傻笑。
眼前的女子着一袭素锦,未施粉黛的清秀面容一如山间晚风般秀美柔和,额间的弯月发饰更衬得她面部轮廓更为立体。
而她此时清澈似水的双眸,盈满笑意的嘴角,身后娇艳似火的红梅花,就那么美好又深刻地撞入了益阳心中。
长睫毛一闪一闪,益阳的心便跟着动了一次又一次,他对月儿动心了?
看他久久未动,寒月便小跑来紧紧抱在益阳怀中,“益阳哥哥,你终于回来了”,这些日子她真的很想他。
寒月的脸庞近在咫尺,因着身高的缘故,她的呼吸氤氲扫过,痒痒的便似蚂蚁咬一般。
以前益阳每次回来见到寒月,拥抱转圈都很自然,但这次寒月就在怀里,他的手起落了三次却不敢放在寒月腰间。
这样冷的大雪天,益阳脸却有些热热的,而且越来越红。
最后,还是寒月牵着他去用晚饭才解了他的窘境。
从此以后,只要寒月在,他的目光便就只围着她,却又不敢一直看她,小心翼翼的感觉就连寒毅都看不下去了。
二人一起醉酒时,寒毅便拿益阳打趣,“你小子是不是喜欢上月儿了?”
正喝到高兴处,益阳猛地听到这一问不由得抚额捂眼,“这丫头,我整天一闭眼就是她”。
“好兄弟,那你怎么还不告诉我妹妹,怂了?”二人都醉得深了,寒毅此时只知道怂恿着益阳。
“怎么可能”益阳当即站起身不服输,跌跌撞撞来寻寒月。
“寒月开门,开门”益阳一次次拍打着面前的门,寒月本来已经睡下,此刻也只得披着外衫来开门。
门拉开的那一瞬,寒月还没来得及问他缘由,便生生被他撞了个满怀,而他说出的话也令寒月心跳如雷。
“寒月,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你,你要不要和我在一起?”,益阳面色通红,一双眼睛却发亮分毫不移盯着她。
明明益阳浑身都是酒气,但寒月还是鬼使神差地答应了,她紧咬着嘴唇,一声“好啊”轻轻逸出。
十几岁的少年果然是没经验的,下一秒益阳就奔出寒月屋子,跑着去告诉寒毅这个好消息,让他不信自己。而寒月也不由得又气又羞,猛地关上门把头蒙在锦被里。
那个带着一身风雪,黑色披风翻飞的少年将军,早已经住进了寒月心里。
从那以后,“寒月”“益阳”这两个名字便紧紧联系在一起。
儿时的陪伴,少年时的相护相依,彼此的心动再到一生的承诺,他们再找不到一个人来这样过一生。
益阳望着月色下的淡淡清辉,嘴角不由得流出笑意。
这世间的人大概穷尽一生都在找那一个对的人,而我何其幸运,早早便遇到了心意相通的那个人。过不过得一生,似乎也不再那么重要了。
只要确切地知道你同样也在爱着我,我的心便时时欣喜。
明日便到夕国国都长霁城了,听了春兰的提醒,寒月一路的心潮起伏却莫名静了。
她推开窗户,侧身望向远处的皓月,心中只余下对益阳浓浓的思念,“益阳哥哥,边塞的月亮也是这般圆吗?”
曾经,驰骋疆场相守边塞自由地生活,是益阳寒月最真切的向往。
此时,望着同一轮明月,万般相思洒在二人心头。
这辈子,益阳都会在边塞等一个姑娘,她叫寒月。长河落日,月华银沙,马声阵阵,一袭红裳的姑娘正飘然入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