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琴前,眼蒙上纱巾的夏天多了几分帅气和洒脱。
他已经成为全场目光的焦点。
这一刻,哪怕湿透了的后背暴露给观众,竟然也没有丝毫狼狈感,反而有着掩盖不住的少年意气。
夏天将双手轻放在琴键上,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宇豪紧张得不行,他最清楚夏天此刻还在饱受病痛的折磨,也无法确信那样的身体能否顺利地完成弹奏。
“加油呀,伦哥,千万要保重身体呀!”宇豪默默祈祷,仍旧很担心夏天无法完成演奏。
他使劲掐了一下大腿,想要缓解紧张的心情。
还别说,真的有效果,果然没那么紧张了。
就是一旁的大熊投来幽怨委屈的小眼神:你紧张你掐自己,干嘛掐我大腿呀。
所有的嘈杂霎那间安静下来,大家都想听听夏天到底弹得怎么样,竟然如此自信地进行盲弹。
观众的心紧跟着夏天的手,猛地一同抬起。
来了,终于来了嘛?
观众们渴望听到夏天的演奏,越是质疑,越是好奇。
然后,
夏天挠了挠头。
嗯,有点痒。
刚才是虚晃一枪。
观众们无语了。
能赶紧弹嘛,心都提起来了,你让我们看你搁这挠痒呢!
仿佛能听见大家心里的期待,夏天重新将手归位,再次准备弹奏。
手猛地抬起,观众们的心也跟着再次悬了起来,就准备随着这双手一起落下。
突然,
夏天解开了衬衣的扣子。
嗯,有点热。
梅开二度,又把观众晃了。
观众们烦躁了。
都在这等着呢,还有什么没弄完的,不能一口气搞定嘛?
可能听到了观众们的呼声,夏天这次把手归位地更加迅速,甚至赶紧轻按几下琴键,试了试音。
观众们放心啦,这都试音了,总算能弹了吧。
越是等待,越是期待。
夏天把手抬起,停在半空中,好似正在蓄力,观众们的心也同样悬在那里。
这次,
夏天终于要弹了,他已经做好准备。
眼上的纱巾突然滑落了。
也许是因为没系紧,也许是因为刚才的动作太过频繁让纱巾变松,反正夏天只能先去重新扎紧纱巾。
又没弹成。
直接帽子戏法。
观众们怒了。
到底还弹不弹,就是玩是吧?求求了,别整活了,老老实实弹吧。
夏天这回可猜不了观众们的心声,因为就在所有人都放松警惕的时候。
指落音生。
等观众们反应过来,才发现夏天已经开始了演奏。
而且,听起来,好像真的就和刚才詹伟演奏出的曲子一模一样。
高如瀑布奔涌而下,低似溪流蜿蜒低沉。
真的表达出了和刚才同样的意境。
他真的盲弹成功了!
原来夏天不是在唬烂,他真的能够做到。
本来等着看夏天笑话,以为他是在哗众取众、故意制作噱头的观众们,此刻感觉小丑竟是他们自己。
夏天用实力让这些原本的质疑者们闭嘴,把所有的嘲笑和轻蔑咽进肚里。
一些慕名而来观看的同学们,哪里见过这种表演。
对她们来说,宛若贵公子一样的詹伟已是感觉好感倍增,视为偶像。
现在,蒙眼弹琴的夏天一演奏,相比之下,詹伟只是个凡尘公子,而夏天让她们惊为天人。
天人不是人,
是永远滴神!
她们手不受控制地想去鼓掌,去赞美如此惊艳的表演,可是又在即将合掌之时,控制住了自己,不忍发出声音打扰如此完美的演出。
谁都不忍心成为让演奏出现瑕疵的罪人。
夏天自然不知道,也顾不上理会这些,他此刻就沉浸在音乐之中。
刚才詹伟的演奏,在他的心里同步回响,一篇完整的乐章,此刻竟然在脑海里化为一个又一个跃动的音符。
音符在跳跃,在舞蹈。
琴键在律动,在歌唱。
盲弹的夏天真正和琴、和音乐融化在一起,交汇处一篇华丽乐章。
……
唯有一个人,此刻心情震惊,根本听不下去。
詹伟难以置信,夏天怎么敢?怎么能?真的就盲弹了!
詹伟比任何人都了解这篇练习曲,真的很难很难。
他为了练习熟悉,下了很大的功夫,而且没少挨老师的批评。
尤其是,一些没有标注在乐章里的连音和处理,那是他们师门的不传之秘。
是他花费很多时间才取得的巨大收获。
夏天,绝对!绝对!绝对不可能提前知道这些!
到底是怎么盲弹的呢?
难道世界上真的有一听就会的天才?
詹伟不禁想到几个月前那个个子不高的小孩,同样的天赋异禀,同样的名字中有“伦”。
詹伟开始怀疑自己是否还应该继续下去,和这些人相比,他的天赋不堪一击。
恍惚中,詹伟发现原来自从在上次比赛失利以后,他就有了心魔,回来只是为了逃避。
不!
詹伟不信夏天可以真的把这个乐曲完整盲弹下来。
曲子还很长,复杂的变化都在后面,夏天应该只是走了狗屎运,恰好记住了前边简单的部分。
没有输,詹伟认为自己没有输。
他要继续听下去,他一定会戳穿夏天的把戏。
……
乐曲在进行,演奏还在继续。
夏天此刻完全放空了大脑,将身体交给了本能。
他很庆幸,自己真的赌对了。
相比较受过西洋专业训练的詹伟,夏天明白演奏技巧方面,自己的优势并不大,甚至处于劣势。
想赢,只有剑走偏锋。
他还有一张底牌。
绝对音感的天赋。
他用心记下詹伟的弹奏,每一个细节都记了下来。
之后就是复制粘贴。
弹得完全一样的情况下。
盲弹就将是压倒胜利天平的关键砝码。
而且,没有了视觉的干扰,其他感官被无形放大,视线里一片漆黑,唯有音符流动不息。
终于。
一曲终了。
掌声雷动。
还蒙着双眼的夏天,有着超凡脱俗的魅力,引发观众少男少女的欢呼。
“太棒了,伦哥(阿伦)真的做到了。”
大熊和宇豪激动地抱在一起,哪怕比赛的结果还没有被宣布,夏天已经是他俩心里的胜者。
只有他们明白,超越了病痛和恐惧、顺利完成演奏的夏天有多么的了不起。
此刻,他是他们心中的英雄。
赞美和掌声中。
夏天解开了纱巾,再一次感受光明。
面前的一切让他感觉病痛也没那么难以忍受。
阔别舞台长达六年的他,早就习惯了骂声和质疑,他只能在各种类似“令人惋惜的明星排行”之类的文章里怀念过往。
再一次听到观众的掌声,感受着他们发自内心的认可。
真的好幸福。
原来他一直在自欺欺人,想要逃避。
真实的内心,从来都是渴望重返舞台,渴望欢呼和掌声。
他不会再逃避了,珍惜这一次能看清自己的机会,有了游戏的辅助,回到蓝星,他准备拿回原本属于他的一切。
演奏结束,到了见分晓的时刻。
“咳咳,我简单点评两句”,魏老师发表着最后的评论,“詹伟同学的钢琴技术是我在省会都很少见到的,绝对的高超精湛,不愧名师出高徒,已经有查尔斯先生的几分影子,我很确定他日后会成为一位优秀的钢琴演奏者。”
说道这里,魏老师顿了一下,接下来的话音竟然有了一丝颤抖:“但是,夏天伦同学带给我的惊喜,是让我意想不到的,我没想到仅仅第一次听到这个乐谱的他,竟然可以盲弹得如此完整又优美。他的天赋令我惊叹,更让我感觉自己当初坚定开办音乐班是最正确的一件事。
我不能保证他一定会成为优秀的钢琴演奏者,但是我相信他拥有成为出色音乐家的可能。”
优秀钢琴演奏者和出色钢琴家,不用多说,高下立判。
“我宣布本次钢琴比赛的胜者,就是夏天伦同学!”
“天呐,太好了!”大熊为自己的好友欢呼起来。
刚才还在奚落嘲笑的同学,此刻赶紧倒转风向,过来吹捧阿谀起来:“我就说小詹不行,关键时刻还是要看我们夏社长的。”
“社长,我回去一定好好宣传,让所有学姐学妹都知道您的风采。”
有钱不如现管,都怕成为社长的阿伦秋后算账。
踩一捧一,一贯套路。
夏天没有理会他们,毫不客气地从包围中走出,来到詹伟的面前。
詹伟早已没了刚才的意气风发,他还是不能接受自己已经输了的事实,也不能理解为什么夏天真的只听一次就弹奏得和他一样。
詹伟即便丧气,头颅始终高昂:“夏↓天↑伦↓,如果你以为你可以作为胜利者来安慰我,你真是在做梦,我承认你能记下乐谱有点本事,但是不要以为你真的赢过我了,盲弹我也可以,你只不过是用噱头唬弄那些不懂钢琴的人。”
夏天面带微笑:“詹同学,我可不是来安慰的,我正式向你发出邀请,来担任音乐社的社长。”
“啊?阿伦你明明赢了呀,怎么就这么放弃了。”大熊很不理解夏天的行为,费尽千辛万苦却要放弃,岂不是买椟还珠。
詹伟怒道:“我不需要你的施舍,你如果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来羞辱我,决不可能。”
惜才的魏老师也发话了:“阿伦,你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既然当初说好赢的人担任社长,你就安心去做,不要害怕,有我在,音乐社就还有规矩。”
魏老师以为夏天是担心不服输的詹伟用校董会施压,他本就为自己做的事感到内疚,现在更是下定决心要好好保护帮助夏天兑现天赋。
夏天对魏老师,真诚地请求道:“魏老师,我没有说自己不当社长呀。随着音乐班去年成立,咱们学校音乐社日渐壮大,原先的社团架构已经负担不了这么多的社员。
我作为社长的第一个建议,就是新增两位社长,分别负责人最多的钢琴系成员和其他乐器成员。
对于这两个人选,我推荐詹伟同学和庞雄同学,他们俩无论是音乐造诣还是个人能力都完美胜任社长职务。”
大熊真的没想到,自己竟然能有机会能当社长。
更意外的是詹伟,他虽然不承认自己失败,但也懂得变通,貌似夏天的提议也是一个好的选择,毕竟想办法为申请海外学校录取提供好看的履历才是他的第一要务。
于是,在詹伟没有拒绝、又无视掉大熊担心难以胜任的推脱后,夏天的提议得到魏老师的认可。
夏天开心道:“接下来,就要辛苦詹同学和庞同学,我安心做好咱们社团的吉祥物。”
…………
没有人真把夏天当吉祥物,都以为他是找了两个副社长互相掣肘,从而方便掌控音乐社。
詹伟也是这么想的,他认为夏天另有图谋。
可接下来的日子,夏天根本就没管过社团的事,完全当了个甩手掌柜,就连琴房的钥匙都不拿,随手交给大熊保管。
夏天唯一做的就是,安排詹伟想办法筹集社团经费。
这对詹伟再简单不过了,能用钱解决的都不是事。
詹伟甚至不用自掏腰包,直接打了个申请,第二天校方就特批了一大笔专门的活动经费。
紧接着。
夏天用经费采购了大量的古典乐谱、流行乐专辑、甚至是当红小说。
美其名曰,提升社团的艺术氛围。
乐谱和专辑,詹伟都忍了,买那么多的小说,还大部分是武侠小说,怎么感觉也和音乐社不搭。
这是音乐社又不是文学社,社员们都被带着看小说了,谁还有心思练琴。
对于詹伟的质疑,夏天只回答:“文娱不分家,我很欣赏武侠小说里的那种侠义精神,准备寻找灵感,创作一首国风钢琴曲。”
艺术家的事能叫消遣吗?
这叫采风。
夏天心想,要不是94年的地球互联网不发达,自己又没那么多的钱购买文娱作品,哪会这么费劲地把你运作成社长。
当社长的水很深,詹子,你把握不住,还是让哥帮你好好把经费给花了吧。
花着社团的钱,夏天像一块干涸的海绵,疯狂地汲取着地球文娱海洋的养分。
他努力想要尽可能多的记下,留待着作为重返娱乐圈的底牌。
七天时间,转瞬即逝,梦境巨星游戏的第一段生涯终于结束,迎来了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