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二零一八年十月八日。
早上十点四十五分。
行州市
星辰事务所。
三寸丁躺在沙发上睡觉。
一手掩住额头,给眼睛挡光。
衣服也没脱,相当随邋遢意。
茶几的烟灰缸里插满了烟头。
吸尘器机器人在勤勤恳恳地工作。
办公桌上留有一沓文件,一杯咖啡。
还有许许多多照片。
有叶北的,穷奇和嬛婍的,白狐狸的。
笼统归类为一家人。
在任务文件上,附着三张贴片。
一张是苏星辰的自拍。
一张是乔木探员的证件照。
最后一张,是年轻的潘老师,抱着这两个小朋友,哈哈大笑的模样。
在照片下边,还压着一张喜帖。
星辰的事务所很乱,看得出来,姐姐苏星彩没多少功夫来照顾这个弟弟的生活起居。
地上散落着漫画书、橡皮泥、马克笔。
已经坏掉的石英表、子弹弹壳、火车模型和没有抽完,剩下几根烟的烟盒。
厨房里不时有蜘蛛爬出来,嘴里还叼着蟑螂的残渣。
星辰忙于工作,无暇去顾及生活够不够精致。
墙壁上挂着一幅画。
是苏星辰亲手画的一副油画。
整个画面以红色为主基调,画的是火焰中的一栋民房。
油画画框之下,有一张便条,写着它的名字。
平凡的世界
星辰探员的手机响了。
当电话铃声响起的时候,三寸丁连爬起来的意思都没有,继续睡觉。
眼看茶几上的手机开着震动,往烟灰缸上撞,发出叮叮当当的稀碎噪音。
三寸丁用靠枕蒙住脑袋,一手抓过电话,狠狠将它砸在墙上。
接着睡!
接着睡!
破损的电子元件依然在工作,它努力要发出最后一点声音。
要把星辰的铃声播放完毕。
它在唱着手机铃,唱着一首歌。
“somehoihavetofin。”
“anasitrytomakemyay。”
“totheorinaryorl。”
“iilllearntosrvive……”
这首歌很老,是杜兰乐队在一九九三年发布的同名专辑ranran中的单曲orinaryorl
杜兰,是木兰属下植物,别名木兰。
为落叶乔木。
手机终于去世了。
它的锂电池外壳在猛烈的撞击之下变形,遇见氧气,开始氧化燃烧……
散发出一种呛鼻难闻的焦臭味道。
星辰不管不顾,任由它去释放光与热。
在它燃烧殆尽时。
门外开始响起急促的敲门声。
它一开始是彬彬有礼。
过了几分钟。
后来变成了暴风骤雨。
星辰打了个哈欠
他撑着柔弱的身子,翻下沙发。
肢体的疲劳感尚未褪去,浑身肌肉酸软无力。
一步步走到老木门前,掏出枪。
掏出他心爱的m1991,银色的枪管光洁如新。
打开门。
星辰脸上露出惊疑之色。
“靓女,有何贵干?”
在铁栅门之外,站着个女人。
是铁璎珞。
铁璎珞穿着一身天枢配发的编制紧身衣,没什么好脾气。
“上次的妖刀案,总署觉得……你这类身兼数职的探员,身为普通人,需要一个助手,
我记得总署给你发了通知,你不知道我要来吗?”
星辰回头看了一眼正在燃烧的手机,它算死不瞑目。
随即,星辰举起枪,戴上墨镜。
枪口直指璎珞脑门。
“证明你的身份,证明给我看。
拿把枪指着你不介意吧?”
璎珞脸上挂着点点不满,
她轻描淡写答了一句。
“开火。”
砰
星辰没有半点犹豫,扣下扳机。
他感受着手中爱枪传来的强悍动能,
子弹钻开空气,由膛线牵引做着自旋运动。
打在一条幽绿色罗睺臂的掌心。
四散的裂片在一瞬间被阿修罗王的灵体紧紧攥住,变成一颗通红的铁丸。
在墨镜中,星辰看清这一切时。
璎珞脸上有些许炫耀的意思,轻笑一声。
“我能进门吗?苏宝宝?”
星辰收枪入袋,利索地给新助手打开铁栅门。
他领着这位暴躁小姐姐走进办公室。
一边介绍着天枢的工作生态。
一边给璎珞倒上一杯隔夜的咖啡。
星辰收拾着房间里的杂物,和璎珞说.
“你的身材很棒,这身紧身衣会给你带来不少麻烦……”
璎珞不假思索答道:“我买不起其他衣服,至于麻烦,已经解决了。”
话音未落,星辰听见楼下传来了救护车鸣笛声。
他能想到璎珞在解决“麻烦”时,是多么的果断。
这些暂且不提。
“我衣柜里有备用的衣服,选一件你喜欢的。”星辰收拾完地板上的杂物,开始收拾办公桌。
璎珞跑去隔间小卧房,床下和床头都堆着各种各样的书刊,其中一两本尺度较大的成人杂志让她瞥眼皱眉,十分嫌弃的样子。
拉开衣柜,她看见满满一柜子的既济灵衣。
这小领导平时存这么多衣服干嘛?还是同一款……
璎珞心中生疑,一件件细细看过去才发现。
这些衣服,腰肩的尺码都不一样,各不相同,几乎没有一件是重复的。
她朝办公室问:“喂!苏宝宝!这些东西……”
“我曾经有很多台手机。”苏星辰从抽屉里拿出新的通讯设备,意味深长地答道:“也有很多个助手。”
璎珞从衣柜里选了一套比较合身的大风衣,套上身体,感觉还不错。
“你在威胁我吗?还是在警告我?苏宝宝?”
星辰推着扫地机器人,叫它去厨房忙活。
他站起身,仰望着璎珞。
“对,当我的助手,要很小心,要听命令。”
璎珞问:“如果不小心呢?”
星辰:“可能会丢掉小命。”
璎珞:“如果不听命令呢?”
星辰:“一定会丢掉小命。”
璎珞算是明白了。
苏宝宝因为袖珍且毫无威严的身体,加上古怪暴躁的脾气,以前和助手沟通困难,说出来的话,通常也没有几个人会听。
这一柜子灵衣,大多是助手送给星辰的答谢赠礼或临终遗物。
苏星辰言简意赅:“走。”
“去哪儿?”璎珞问。
星辰不耐其烦地给璎珞解释着缘由。
“我睡了十四个小时五十分钟,身体缺少能量和氧气,在尼古丁弥漫的房间里憋了一肚子烟毒,要下楼买吃的。”
璎珞鄙夷道:“那不是你自作自受嘛?”
“对!是我自作自受,但是现在……”苏星辰话锋一转,眼神如刀锋锐利,
“你的脸上有虚汗,手背发白,指甲上的半月纹消退不少,是亚健康的状态,你处于经期,紧身衣配装下的小腹发瘪,口中只有牙膏的味道,脸上的卧蚕也有点脱水症状,你需要食物,你很饿。”
一语道破。
星辰:“你没钱,我要带你吃饭。”
璎珞撩起头发,好好看了这三寸丁一眼。
这个男孩子……
不,这个大哥哥,真是个有趣的人。
“走吧!”
她换上一副笑脸,生活中迎来了新的挑战。
和她的父亲一样,她喜欢挑战。
两人在楼下的早餐摊收拾了五脏庙的问题。
开始收拾天枢发来的任务。
璎珞:“和我说说吧,说说我要干什么。”
星辰:“揍坏东西。”
璎珞:“揍谁?”
星辰:“我指谁你就揍谁。”
话里颇有一种把人当做工具使的无情无义。
“任务呢?”璎珞又问:“不给我看看任务说明吗?”
“与叶北有关。是个……”
星辰的说辞简单扼要,
“简单任务。”
紧接着,他订了两张飞往衡阴的机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