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九点刚过,叶北挨家挨户跑医院,查到了段宇飞的挂号记录,准备去探望王玲希。
半个小时之后。
他在电梯里惴惴不安地抱紧了包袱,祈祷着穷奇不会醒过来,医院可不许带宠物.
到了十三楼骨科住院部的病房,叶北去护士站做完了访客登记,走到病房门外就听见病房里大千金的呼噜声。
叶北看去,玲希小姐正安安稳稳躺在病床上,床头柜旁安置着几张x光片,他凑近了看,诊断书上写着软组织挫伤,并无大碍的样子。
再看邻床几个挂着点滴包着石膏的老哥,这小丫头的运气还真是好得爆棚了。
叶北从包中拿了一罐配好的忘忧茶,想提前将玲希叫醒他记得玲希昨日发来的短信里,提到的异常不止关于五郎观灵庙,还有一座犀牛神像,叶北想要追根究底问个清楚。
这样想着,他揭开瓶盖,正准备给玲希丫头喂茶。
啪
一只手搭上了叶北的小臂。
叶北顺着这只手看去,是段宇飞大少爷。
看大少换了身衣服,应该回了趟家,另一只手上提着早饭,皱着眉头,将心中疑惑都写在脸上的样子。
叶北问了声好。
“早上好呀,辛苦了,大少爷。”
“少说场面话,叶北。”段宇飞压低了声音,生怕吵着病人休息,“昨天夜里发生了什么?”
叶北内心左右权衡,最后选了个万金油的答法。
“你可以去看新闻。”
段宇飞听叶北口中所言有敷衍之意,自然没什么好脾气。
“新闻说,昨天夜里,康迪洲际酒店的客人中藏有七个不明来路的嫌疑人,他们对酒店的客人无差别无动机发动了攻击,警方推测是酒店开发时,嫌疑人对拆迁款赔付问题产生了矛盾,之后嫌疑人进行报复行为,现场死亡十六人,伤四十一人。”
“你信嘛?”叶北问。
“你这家伙……”段宇飞也不去追究官方辞令的真假,指叶北手上的茶:“这是什么?不会是喝掉就会忘事的洗脑饮料吧?”
“你黑衣人看多了呀。”叶北赶时间,话不多说,自己先喝了一口,又递给段宇飞。“来一口?提神醒脑茶。”
段宇飞面露狐疑之色,迟迟不去接叶北手里的东西。
“我不渴。”
叶北回头要给玲希丫头灌茶.
段宇飞刚把早饭放下,看见叶北所作所为又紧张起来。
“你……她可是病人。”
叶北叫这聒噪大少缠得心烦,拉过大少爷的脖颈,趁他猝不及防把茶汤往他嘴里送。
等大少爷两眼清明,脸上露出震惊的神色时,茶罐也空了。
“这是……”
段宇飞只觉一夜累积下来的疲劳一扫而空,两眼酸涩的感觉也在渐渐消退。
“所以和你这好奇宝宝很难解释呀……”叶北嫌弃着,又打开包袱拿了一罐,轻轻掰开玲希丫头的嘴,喂了下去。
玲希喝了茶,原本做了一宿噩梦,一身病号服因汗水紧巴巴地贴在身上,如今两片小眉毛因为忘忧之效而舒展开
然后睡得更死了。
叶北的额头冒着“井”字青筋,从包袱里掏出录音机准备给她做一条音乐唤醒疗程。
段宇飞:“使不得,还有其他病人呢!”
叶北又拿了一罐茶,给丫头小心翼翼喂完。
玲希说着梦话……
“喝……好喝……”
“掌柜的!还有嘛……再给本女侠……来……”
得了,这还是个古风梦。
叶北狠狠掐着玲希的人中和虎口,生生把这位“女侠”疼醒了。
“呀!”玲希从美梦中惊醒过来,刚想嚷嚷几句,看眼前俩汉子都是一副示意噤声的手势。
她再看周围,两侧病床上的病友们,也明白了状况,回想起在酒店发生的种种,最后一幕是叶北手中黑漆漆的枪口,她捂着胸检查着弹孔,内心一阵后怕。
叶北:“别看了,你的cp还在。”
王玲希红着脸,抬起手臂,高高举,轻轻落,给了叶北一耳光。
“说什么呢老板……”她嘟囔着,心中道着叶先生什么都好,就这张嘴实在太招人厌了。
“小公主啊,你知道现在什么情况嘛?”叶北珍而重之道:“你普普通通小演员,事故体质遇上的麻烦一个比一个大,身边围着俩男人嘘寒问暖的,一个阴阳先生,一个阔少土豪。这副态度真当自己女主角呀?玩的什么恋爱游戏啊?”
“咳咳……”玲希收拾好自己散乱的头发,心中知晓叶先生是要问话了,连忙摆正了身子,靠着病床坐起身。“你说吧。”
“短信我看过了,什么情况?”
玲希如实将自己所知娓娓道来。
“我们剧组去茹云山采风,进山时,山脚下见过土地公的庙,旁边有一处小祠堂,里边供着一头犀牛,都好好拜过了。后来走的西山口索道,又遇上山神庙,继续往里走,果然伴着一间供奉犀牛的大庙,看上去荒了很久,顶都破了。”
叶北转而问段宇飞,“你呢?一块去的?”
段宇飞阴着脸不说话,那一天他正和老爹吵架,为录制节目的事调档期。
看大少没了声儿,叶北转而又问玲希。
“你们进去了?”
“当然进去了。”玲希绘声绘色答:“它比山脚下小祠堂大多了,里边用铁链子锁着一头大石犀,山脚下的小犀牛是白色的,可这头大的身上有红斑,看起来不吉祥……”
叶北问:“你们参拜过吗?”
“哦……这个,导演他们觉得没必要,组里每次采风都只见土地公和关二爷或者财神爷,一个求平安一个求财,哪里会求这种神仙呀,不过我倒是拜了。”
咔
听床下传来奇怪的稀碎声响。
叶北低头望去,看护床的四条铝合金制床脚有了裂纹。
“怎么回事。”段宇飞闻声上前观望,叫叶北一手拦住。
玲希也不敢动了,嘴里埋怨着。
“什么破床呀……为啥我那么倒霉,睡一张坏一张。”
裂纹肉眼可见地攀上床沿,整个床架跟着扭曲变形,就好像受了它这个年纪不该受的压力。
咵地一声,床铺从中间断开,垫子死死压着床下的体重计。
一时骨科病房炸开了锅,病人纷纷叫这声异响惊起,好奇地打量着叶北几个。
见叶北默不作声,玲希心中越来越慌,拜了个野家神仙,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不是吧?我不会……”
叶北的阴阳眼中,玲希身后有异光闪动,他赶忙用手去拉玲希,却发现拉不动了,等玲希自己惊恐地转过身来。
叶北看见,她的背部当中,有一枚闪着青光的犀牛印,犀角上光芒特别刺眼。
“是的,你就是,你就是那个天不怕地不怕,胆儿肥得什么都敢碰的哪吒。”
体重计的玻璃已经压坏了,地板也裂开一条深深的缝来。
叶北带上包袱:“走!快!”
玲希闻声赶忙跑下床,连鞋都没顾得上穿,每一步踏下,都像是地震的动静。
叶北:“你该减肥了,傻妞。”
“我身上发生了什么呀!叶先生!”玲希收拾着仪容,急得要哭出来了。
“带上……我……”段宇飞紧跟其后,刚要跟出门,叫叶北一记凶狠的关门攻击打得鼻血直流,疼得挪不开一步。
叶北拉着玲希跑到电梯,等电梯开门,里边还站着四五个人,这小娘刚踩进去,电梯就发出超重报警的声音。
“走楼梯!快快快!”叶北催促着。
玲希这才晓得自己的身体出了什么毛病。
她在变重。
虽然身体感觉不到,但是确确实实在变重,还是生命不可承受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