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了林中狐狸的福，两人满满当当的饱餐了一顿，蘑菇和鱼干随便一煮，松果一吃，竟比往日里头的各种佳肴要美味三分。

胃暖心定，文蓉觉得赶路都带起风来。大半天的光景俩人便从队伍的末端，赶到了队伍的前头。

两人还再次遇见了老熟人，老石头一家。

石头老大一见文蓉，便开了话匣子，不无遗憾的告诉她，说是好不容易搜刮的存粮都被路上的壮汉抢走了。在这官道的前半段，拳头便是力量。

文蓉想了想，离雅苏台也就一天的脚程了，自己的书包还是满的，便私下悄悄的匀了一些松果和鱼干给老石头家的。

老石头家先是一惊，满是诧异，这两人明明是后头赶过来的，不但没见着憔悴，反倒满是存粮，转念一想，也是这两人虽衣衫褴褛却都是有本事之人，便也不称奇，忙低低的道谢后，悄悄的拿着吃的，喊着家人，躲在一旁，细细的吃起来。

老石头家离去后，李灵敛了眉色，眸中静若深水，用着平静无波的声音道：“你又想做什么？”

“买点消息！”

文蓉眸色微恙：“他们在前头走了这么些天，知道的必定比我们多。”

果然如文蓉所想的那般，老石头家的吃完后便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半弓着腰，拉住文蓉走到路边空旷处，红着眼，小声道：“小兄弟啊，咱大老粗也不说啥了，救命之恩，就记着呢，以后有用到兄弟之处，随时说话！”

文蓉朝他笑笑，轻轻的摇了摇头，抿唇，也不回话，借着朦胧的月光，仔细地打量四周环境来。

如她和李灵所想的那般，官道前段处大概聚集了百来个精壮汉子，与之前的逃荒之路不同的是，这些汉子全都三五成群，一堆一堆的窝坐在一起，看来不过一两天的时间里头，各中力量已经完成了结盟，成团。

类似老石头家这般还带着两老或者其他妇孺的几乎没有，难怪老石头一家的吃食会被抢。

这里的人基本没有短板，靠着蛮力，拳头的比拼，留在这前半段的，没有最强，只有更强。

文蓉吸了一口气，微微侧身，不动声色的眺看了看官道两边。

雅苏台虽划分在漠北，地势却已然在漠北的外围了，官道两旁群山环绕，好在山势还不算格外高峭，人是能爬的。远近植被覆盖率颇高，如今深秋，风一吹，黄叶和半枯的长草簌簌响动，不断有黄叶打着转儿落下，但总还算茂密，能遮身挡体。

文蓉粗粗看来，心里头大概有数了，即便最坏的情况发生，逃生的话总还是能有一线生机。

也不怪文蓉如此谨慎，李灵那小子这两天总是怪怪的，具体哪里怪，她也说不上来，但她潜意识里头总觉的李灵在谋划些什么，所以她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应对接下来任何有可能突发的情况。

“小兄弟，你注意左边的那一拨，这帮人，你们看着躲远点就行。”

老石头家的絮絮叨叨道：“那一堆人是这前半段最大，最强的一帮子。”

文蓉顺着老石头家手指的方向望去，在蜿蜒的黄土小道最前端，熙熙朗朗的约莫有二十来位中年大汉，一声不吭的笔直的坐在那里。

或是察觉有人在盯着他们看，其中一个看似带头人的胡须大汉漠然的回过头来，他的目光很锐利也很警觉，不动声色地扫了四周一圈。

文蓉忙侧身低头。

不对！这群人有些不对头！

具体哪里不对她也说不上来，只是从他们的坐姿，眼神都可以看出一些些不同，而这种种细微异常加起来，让文蓉心里毛毛的，她抬头再看了看，却发现这群大汉还是如先前一般，无任何异样，她只好按下不表。

老石头家的见文蓉一直低头皱眉，怕她吓到了，忙说道：“兄弟，你也崩怕，这帮人也还算好，只要你不去招惹他们，就没事，他们从来没有主动抢过吃食。”

“什么！”

文蓉瞳仁一缩，忙附耳对老石头家低声说了几句，石头老大听着，眼如铜铃，正准备摇头，却见文蓉眼神坚定的对他点了点头，一下便愣住了，半响才应了声好。

文蓉过来时，李灵早已站了身来，一把抓住文蓉的手。还没等他开口说话，便听到那头老石头家阴阳怪气的大叫道：“那边，在那边，就是那两个半大的娃！我看到了，满满的一包粮食，还有鱼干呢！”

流民一听有吃的，而且有鱼！那还得了！沸腾了！

都是奉行拳头即真理，这些天抢惯了的人，哪里还等得了，立马开打，各路人马一窝蜂的朝他们俩涌来。

官道上顿时乱成一窝粥！

文蓉忙把包袱一开，一手一把小鱼干和松果朝天上洋洋洒洒往下抛，接着又把书包里头的松果沿着大道长长的丢了一路。

于是乎满道上的人们捡粮的捡粮，追人的追人，抢劫的抢劫，顿时硝烟四起，黄沙漫天。

那群坐在那头的二十几个汉子似乎没有意识到这突发情况，愣神了一瞬，就听着那胡须大汉简明的喝了一声：“还愣着作甚！抓人！”

一群壮汉齐刷刷的拔出了明晃晃的配刀，俯身向他们俩疾冲过来。

文蓉定睛一看，哎呀！妈呀！这帮人不只先前的那二十来个，后头还有，眼瞧着该有三四十个一大群。

“都是凭拳头吃饭！”老石头家又叫了起来：“没得吃才会死！”

这群流民这两天本来就打疯了，哪里还经得住激，闻言冲的更凶了，哪会让这群大汉夺了先头，抢了食物。

老石头家的冲在最前面，手持削的尖尖的粗树枝，冲上来便刺向那领头的胡须大汉。

胡须大汉只得收停脚步，侧身格挡。

后头的流民见此情景，顿时受到了鼓舞，掂锅的掂锅，拿铲的拿铲，密密麻麻的把这群大汉给团团围住了。

流民本就数量多于这群杀手，又全身身强力壮的，一时间这群杀手倒也讨不到上风，困在道上，半点不能动弹。

逃走的绝佳机会！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文蓉一喜，抓起李灵的手便要往林中冲。

谁料到这时，不知从哪里出现了两个黑衣人，猛然跳进流民群之中，狼入羊群，手起刀落，砍瓜切菜般杀着，鲜血喷溅，残肢断臂，入目立即一片殷红，七八个高大的流民汉子就这般倒伏下来。鬼哭神嚎，惨叫之声，响成一片。

文蓉哪里见过这般的大开杀戒，脚步虽然没停，却打了个踉跄，幸而李灵早已预料，一把抱住了她。

流民们原本还气焰高涨，一下真刀真枪的见血了，顿时怂了，也顾不上那一口吃的，纷纷散开了，往两边林子里逃命去了。

文蓉也就愣神了一瞬，见流民纷纷逃窜，便也紧步跟着李灵的后头，混在流民里头往外围跑。

一时间，漫天黄沙，尘土飞扬。

胡须大汉恨得直咬牙，没想到这里还有这么个娃，居然玩了这么一招，引起流民争抢食物，连他们埋的暗桩都暴露了，先机已失一半，本十拿九稳的任务陡生风险，剩下那一半，无论如何都不能失去，李小六活见人，死见尸，他是无论如何都回带回去交差的。

“先宰了边上那多事的娃！”胡须大汉阴测测的指着文蓉道。

话音刚落，文蓉就觉着当头就有一大片阴影罩下，大刀夹杂着风声呼啸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