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皇城也越发的不太平，自从上次南天门战役又败北，满朝文武百官更是敢怒不敢言。龙椅之上的皇帝把这次失败的问责又是草草推给了带兵的将领，不过也无人在意是否真的如皇上所说是将帅布局失误了。

以平陵现在的兵力，就算将领再会布兵，布得再怎么天花乱坠，打不过南边骑兵也是事实。新帝继任的这么多年，平陵实在是不复当年的百战百胜，平陵军队的威名也不复存在。

人人心中都在疑惑，各个先皇调用的禁军去哪了？禁军出征，向来是杀的对面片甲不留，而没有人见过禁军面具下真实的面孔，禁军们每一次的阵型又变幻莫测，在战场中就如同幽灵一般突如其来，速战速决。

早有民间传说，禁军是皇族暗暗饲喂的邪教，更有人私下里把禁军编成了恐怖故事，说他们是历代皇帝用鲜血饲喂的恶鬼，才能不伤一根发丝的退出每一场战斗。

虽说禁军人人忌惮，但是他们除了帮助平陵战胜，并没有什么其他的举动，平陵的百姓对于这些不知从何而来，延绵了上百年的禁军，心底的情感从来都不是害怕，而是感激。

战场上回来的士兵总是激动的向大家描述禁军的样子，说他们每个人都骑有一匹汗血战马，脸上戴着黑色的面具，浑身缠着黑布，来无影去无踪，敌方若是投降，禁军就会扬长而去，从不恋战。

而这样的描述到了哲仁皇帝这，却再行不通。哲仁皇帝继位的十年里，也有人说过见过禁军，那时候大家都以为平陵百战不殆的光辉历史还会稳步持续下去，谁成想，禁军的出现是叫敌方有了七分忌惮，禁军一出现，吴蜀便会停战，但两方交手的那一次，居然是吴蜀赢了。

皇帝解释说禁军们时间已久，已经跟不上日新月异的战场文化。而接二连三的失败还是让不少人对皇帝起了疑心，结合这位是当初先皇逝世后突然冒出来的皇帝，很多人都怀疑，现今的皇帝是否有继续调用禁军的能力。

“放肆！”

朝堂上，皇帝突然站起身来，大喊着指向台下进谏的何大人。

见皇上怒了，朝堂之上的其他大臣纷纷跪下，头紧贴着地面，生怕这盛怒也波及到自己。

而让皇上这么生气的何大人还是伫立在正中央，他看着勃然大怒的皇上，在皇上的怒意里，他看到的是心虚，也是平陵暗淡无光的未来。

起因只是因为他质问了皇上，是否真的有调用禁军的权利，如有，禁军从前从未失败的记录怎么几乎是一瞬间就不复存在。

是不是先皇未曾将调用禁军的密法传授于陛下您？

说这话，是冒着掉脑袋的风险的，但是何友民不得不问，一是这样的质疑从百姓到百官都已经开始存在，只是没有人敢说；二是他想站出来，点醒皇上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何友民是皇帝从小的老师，看着哲仁皇帝长大，又是惜妃在世时最亲近的大臣，这么多年对于这对母子也帮助了很多，算得上是现在哲仁皇帝最敬重的大臣了。而他不想眼睁睁的看着平陵走下坡路，也不想放任皇上一错再错知道最后错无可错，虽然他未曾想过是三皇子最终获得了这个皇位，但他既然已是平陵的一国之君，何友民就不能放弃他。

哲仁皇帝看着其他跪倒在地上的大臣们，没有一个站出来反驳何大人的话，都只是静静地，默默地跪着，已然明白了一切。何大人只有一张嘴，但说的，确是千万人的心声。

他缓缓坐了回去，沉默，思考了良久，看来这样下去确实不是办法了，既然十年都培养不出像禁军一样没有弱点的军队，也是时候换个思路了。

“退朝吧。”

“罚何大人，半年的俸禄。”

何大人原地伫立了好一会，等其余来上早朝的官员们都散尽了，才缓缓转过身。

先皇去世的早，到了哲仁皇帝，已是他辅佐的第三位君王，而对于他这样一位老臣，宫中的各种隐蔽之事，他都略知一二，更不用说禁军的事，抑或是先皇心中到底更倾向于哪位皇子做候选人。

抬头看看，皇宫的清晨总是格外宁静，举行早朝的这个大殿他每日来此，持续了几十年，可没有一天竟是如今天一般的心情。

祖先抛头颅洒热血打下的这片土地，要以一个并不体面的方式告别了吗？看似一片祥和的天下，到底还有多少像吴蜀一样虎视眈眈的存在，都在等着分平陵的一杯羹。平陵禁军的传说如果不复存在，靠平陵现有的兵力和粮草，又能撑得了多久呢？

每一个问题，何友民都无法回答，而每一个问题又不可忽视。

早已踏出大殿的武大人发现了迟迟未离开的何大人，回头一看，何大人伫立在大殿的正中央，六十多岁的老人和红砖青瓦合在一起，色彩和谐的就像是一副不可多得的山水画，而唯一突兀的，就是何大人身后的那一把金灿灿的龙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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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王府中也接到了今日早朝的简单概况，以往每天的早朝抄本都不会这么及时的送达，今日倒是快马加鞭的赶来了，俞温连忙停下手中的公务，仔细的阅读了起来。

看到何大人所言，俞温还是怔住了那么两三秒，本以为现今朝中的大官都是皇上精挑细选的亲信们，没成想还是有像何大人这样的老臣，坚守着守护平陵的重任。再看今日并无其余官员站出来反对何大人，可能何大人的这番话也是顺应了民意吧，让那些平日里只会阿谀奉承的大臣也无可反驳。

这次南天门战役的失败不比从前，这次战役历经了这么久的休整，甚至排兵布局都是由当朝第一将领苏满密谋了一月有余，可谓是天时地利人和，还是不敌吴蜀，而且最近的三次战役都不见禁军的影子，平陵的人们早已慌了。

俞温合上简报，看着院子里，刚回晋王府的时候满院的花还只是打花骨朵，现在已经开的有些满了。

是时候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