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只有这一个感觉。
我置身于一个巨大的广场上。已有无数人在广场上等候。他们穿着黄色和蓝色的衣服,以奇怪的排列分成四个角站着,在广场中显得渺小而遥远。中间留出宽阔的通道。大人和夫人领头,安静地穿过通道,我们紧随其后。只听得到红色长袍曳过地面发出的“沙沙”声,
我不知道我们到底要去干什么,只听得那“沙沙”声越来越响、越来越齐整,不可能是这柔软的长袍衣袂能弄出来的声音,仿佛是地面下埋伏着什么东西,在挣扎、在喘息、在吓唬我,要吃我的脚……我惊恐地盯着脚下,刚一迟疑,就被后面的人撞上来,我“哎呦”一声向下扑倒。
又来一跤!刚刚在“草坪”上那一跤,手指头还在疼呢,这次绝对要保护好我的手!我毫不犹豫地把两手向后背去,然后就听到了一个奇怪的声音:
BIA唧!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几秒。然后就是嚎啕大哭声,伴随着翻滚腾挪。是的,这个满地打滚的粉红家伙就是我。太!疼!了!半边脸都要爆开了!
有人提起我,一言不发,拿手贴敷在我脸上。一阵清凉。是穿云。我呲牙咧嘴看着他,满脸泪水,说不出话。他俯视着我,眼神好像不认识我,如耳语般说:“醒过来干嘛。”手仍然贴在我脸颊上。
我胸中一阵浊气上涌,哥哥居然说这样的话?!我一把打掉他的手,环顾四周。只有少部分人围看过来,更多的人仍安静地站在自己的“角”上。围过来的人,除了着红衫的,还有着黄衫和蓝衫的,有男有女,肤色胜雪,俊美异常。无人言语,但其中有几个家伙眼神紧紧盯着我……的脸,满脸渴望。不知为何,那神情让我浑身发抖,不可遏制。
夫人折转身,查看我的伤势。她轻抚我脸,指尖刚一碰触,我就浑身一激灵,也不知道是疼的还是冰的。
“望楼,你过来。”夫人轻唤大人。我透过人群看到大人的背影像是迟钝了一下,然后就转身稳步走到我面前,眼睛望向我受伤的那半边脸,对着夫人说:“没有大碍。”
“我知道,”夫人柔声说:“但总不能让美意这个样子进圣星堡吧,万一……”
“夫人不用说了。”大人打断夫人的话,又望了一眼我那倒霉的半边脸,停留了一会,然后又望向我脑后,嘴唇无声动了几下。转瞬间,我脑中因撞击而产生的嗡嗡声消失了,痛感也没有了!我下意识伸手一摸,柔软爽滑,啥事没有!
咯咯咯,太棒了!我笑出声来。伸手就想去扑在大人怀里抱抱他,但他伸手接住我的手,轻轻晃了一下,对着夫人说:“时候不早了,我们现在进堡去。”
他不想我抱他。我知道了。我整整衣衫,对自己做个鬼脸,抬头认真打量面前这栋庞然大物——圣星堡。
广场的尽头,一栋五星状建筑物赫然耸立,冷漠、黑暗,却又十分跋扈。底下两角做支点,中间两角左右平展,一角高耸入空。站在它的下面,感觉它的冷冷寒气,仿佛随时要倾倒下来,吞噬我。
做支脚的两角之间,有台阶延展上去,台阶尽头是两扇大门。门从里面被缓缓推开,众人拾阶而上,鸦雀无声。我突然惊觉画海不在身边,回头张望,却发现她不知何时已走在红衫队尾,正低头与一黄衫少年并肩而行。穿云排在大人和夫人之后,我之前,只见他背影红衫飘拂,清峻如削。他没有回头,但背影也足以让我心安。
这台阶不知何物打造,色如黑墨却似有光泽透出,看上去波光微荡似在流动,踩上去却无比坚硬。
我迈上了第一个台阶。蓦地一阵晕眩。有什么东西带着尖利的呼啸声从脚底纵穿而过!我,我好像被击中了!千军万马踏过我脑海,不作片刻停留。我大口喘息,收回我的脚。
又来了。又是那只无形的手。它拉着我,仿佛又推着我,不知所措。它到底是推我进去呢还是拉我离开呢。
穿云终于回头看我。那双形状漂亮的眼睛里,有淡淡的哀伤。
被涤荡过的脑海变得一片澄清。胸中有柔情划过,突然有一种好熟悉的感觉。一点也不害怕了。我迎着穿云,跨上了台阶。
那只手,松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