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冰忽一下扑到地上,伸出手在地上划拉着,嘴里一叠声叫到:“去哪儿了!他们去哪儿了?!”
我想起之前蛛儿利用丝儿的雪魇滴、熔穿雪墙时,被熔掉的魇丝瞬间就化作一只只淡蓝色的小蜘蛛,钻入地面、消失无踪。
蛛儿当时解释说,我们看到的是幻术、障眼法,那些并不是真正的蜘蛛,而是烧焦了的蛛丝。他也确实拈起地上的蛛丝给我们看了。
可刚才这两个家伙,虽然是复制的,但也是真真切切的蜘蛛啊,就这样生生消失在地里难道是这地面有古怪?
我和龙戒、寄城交换了一下眼神,小心翼翼蹲了下去,用手摩挲着将那两只蜘蛛掩得无影无踪的地面。
当时被蛛儿“顺”进雪魇宫的时候,我就发现这里的地面不同寻常,地仿佛不是地,而像是浮沙,或者晃动的水面,水汪汪、雪莹莹的一片,泛着淡蓝的光芒。
当时我我趴在上面,陷、陷不下去,浮、浮不起来,像地面又像水面,莹亮、透明,却又映射着光,像流动的镜面。
现在看来,这地面亦是由魇丝编织、铺设而成,愈发的紧致、细密、结实。龙戒将匕首刀尖轻轻抵了上去,都无法插进去分毫!
“不可思议,这地面密致到这种程度,感觉连一滴水都没法渗透,他们两只蜘蛛是怎么钻进去的呢?这地面之下又是什么呢?”寄城奇道。
谈冰伸手在地面上刨了数下,根本就是徒劳。
她瞪着这无处下手的地面,突然就崩溃了,站起身,将地上散的包裹踢得到处都是,然后又一脚踹向之前掀翻在地的抽屉柜,只听“哗啦啦”一声,柜子里的抽屉都崩了出来,抽屉里的东西散落的到处都是。
“我的天哪这都是些什么”寄城倒抽一口冷气。
这一柄柄闪着寒光的、各种尺寸的刀、尺、锯、斧
血液在我的身体里戛然而止,生生凝滞了因为恐惧!因为迅速联想而带来的胆寒至极!
这还能是什么!这是工具!
是拿来对付那些通过了层层“筛选”之后的人类的工具!
是用来精准无比地切割下那些猎物的某个“最美好”的器官的工具!
虽然刚才那两个复制的蜘蛛已经很明白地告诉了我们,他们平日里就在这洞穴中“勤练擒拿、缠缚、割裂之术”,他们也对被囚禁的人类干了些什么,我们也亲眼看到了包裹中装了些什么,但当真真切切地看到这些冷冰冰、寒光闪闪的工具,想象着它们划过我的同类的肌肤、深入他们的脏腑、滴着滚烫的血他们是多么的无助和恐惧仿佛有一万只野蜂在我的身体里寻找出路!我的胸腔都要炸了!我的整个人都要炸了!!
“原来这桌子这桌子根本就是一张解剖台!这桌面四周根本就是一圈血槽!”寄城的声音在发抖,不知是害怕还是愤怒。
“你们都干了些什么!!”我转身窜到了蛛儿面前,伸手要揪住他的衣领。
但,有个人比我还快。
是谈冰!
她一拳将蛛儿打飞了出去!
蛛儿发出一声闷哼,倒在地上。
谈冰意欲再上,被龙戒一把抓住:“何必再做无谓消耗,打死他又能怎样!找到魇君是正经!”
那些冰冷又残忍的工具成了压垮谈冰的最后一根稻草,她被龙戒拽着,像一只被困的疯兽,瘦骨嶙峋,枯白痉挛,嘴里“嗬嗬”有声,一双大得多余的眼睛,像两口爆发的火山,愤怒的岩浆在“咕嘟嘟”地喷涌!
蛛儿勉力站了起来,神情黯淡如灰,嘴唇抖动着,但半天无法出声。
“对不起”蛛儿终于说出三个字。
“魇君到底在哪里?他又能在哪里?”我盯着他,一字一顿地问。
“我不知道。是真的不知道。”蛛儿望着我,眼睛没有丝毫的闪躲。
“这一切皆非我所愿,我也无意为自己开脱。我同你们,不同族类,各为其主,但我绝非无辜。如果能用我的雪魇滴将这地面熔开,找到魇君,救回你们的亲人,我愿意!”蛛儿一边说,一边走到我面前,伸手将胸前的衣袍拉开,露出他的胸膛。
雪魇滴?
是,那是他们雪魇蛛的根本,埋藏在每一只雪魇蛛的心房,具有不可思议的力量。之前蛛儿就用丝儿的雪魇滴,熔穿了魇君编织的厚厚雪墙。那么蛛儿的雪魇滴是不是也能够洞穿这个诡异的地面、让我们找寻到魇君的踪迹?
但失去了雪魇滴,蛛儿必死无疑啊。
“你此话当真?”寄城不相信地问:“那可是剖开你的胸、赔上你的命!”
“当真。”蛛儿平静地说。
我看到有一抹奇异的光在他脸上一闪而过,带着一些温柔、坦然,和淡淡的决绝。
我见过他这种神色,当初他望着死去的丝儿的时候,脸上就是这种神情。
原来他早有此意追随自己最好的朋友而去!
“那就赶紧动手吧!”谈冰一把将头上绾髻的匕首拔了下来,掷到蛛儿面前。
蛛儿面色平静,弯腰去捡。
我抢前一步,将匕首拿在手里:“且慢!蛛儿不能死!这雪魇宫处处是陷阱,想在这里找到魇君和姐姐他们,还是要靠蛛儿帮忙,这雪魇宫毕竟是他挖的,他也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他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了解这里!”
“是的,当务之急,是找到魇君和众人踪迹,至于蛛儿,待救回众人后再说。”龙戒眉头轻皱道。
“可咱们是亲眼看着那两个家伙遁进地里去了,这地面,如此古怪,扎也扎不开,不用蛛儿的雪魇滴恐怕是没别的办法了!”寄城一边说,一边恨恨地将地面跺了两跺。
“这地面并不是雪墙,雪魇滴对雪墙适用,不见得对这地面也适用。”我说。
“我愿意一试。”蛛儿提高声音他真是不想活了?
“不行!只怕试了没用,你的命也没了。”我坚持不同意。
“你口口声声说要找你姐姐,你就是这样找她的?哪怕只有一线希望也要试一下,你怎么推三阻四!”谈冰瞪着我,怒道。
“我”,张嘴就说了一个字,我就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我不想再死任何一个人了!纵使他只是一只蜘蛛,我也不想让他就这样死去,何况并无把握。
“看看你那只跟那些千刀万剐的蜘蛛一样的红眼睛,我就知道你不简单!怎么可能是个普通的人类!哪个人类是你这样的!你舍不得动手,我来!”谈冰伸着手,向我走过来。
寄城突然奇怪喝道:“什么东西!”
大家的目光瞬间被他吸引,朝他看了过去。
只见他弯下腰,一边从脚旁地上拾起一样东西,一边说:“这地面软的跟沼泽一样,刚才我一跺脚,地面有些浮动下陷,有些东西就顺势滑到我脚边来了,你们看呐!”
我定睛一看,心上一寒,迅速把眼光调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