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僖伶被迫仰起头承受他灼灼的目光,“自然……”
皇帝的怀疑在原书里虽未提及,但在这个世界中却能够理解。
不过,理解归理解。
虽然她之前一直和卫昀卿不对盘,可是她必须承认卫昀卿在书中从未背叛过皇帝。原著就叫《臣子》,而卫昀卿相对于帝王来说确实是一个鞠躬尽瘁的能臣。
谈僖伶在皇帝赐给自己的上好补品中选了又选,带上补品后才急忙赶去卫府。
卫府的下人看着就与别处不同。其实,主子怎么样也是可以从奴才身上看出的。且看卫府看门的小厮衣着得体,站得端端正正的,不管来人是谁都是笑着问候,不显媚态。
“天师大人?我家主人要是知道了一定很高兴,快请贵人进。”
风栖也是个上道的,立马给了那小厮一封银子,“天师说了,都是因为你家主人舍身相救才能留有一命,今天特地登门道谢。”
谈僖伶知道,卫昀卿为了救她至今昏迷不醒,他府里的人自然是怨她的。不过这些个小厮仍是大大方方地迎她进来,气量见识就是和一些权贵的奴才不一样。
入了门后,是韩佑带着她去。看着韩佑憔悴的脸,谈僖伶心里不安的情绪层层叠加。以至于到了寝房的门口,谈僖伶站在门外竟有些胆怯。
“您在这看着就好。您大病初愈,可千万不要再沾惹上病气。”韩佑说道,语气诚恳。
谈僖伶摇摇头,“就我一个人进去吧。”
韩佑也并无他心,点了点头带着其余人离开。
谈僖伶做好心理设防,推开门,见那床上的人身子都被薄被严实盖住。
谈僖伶立马凑过去,摸了摸他的侧颈处,果然是湿的。
“刚才还说你家下人懂事,怎么这么粗心,给你捂成这样!”
谈僖伶一边说着,一边将被子拨开,取出手帕擦了擦床上人的脸。
卫昀卿躺在床上,面色发白,嘴唇干裂,身上常有的乌沉香被一种混合着血腥味的草药味完全掩盖。
他上身只着了一件未系扣的单衣,被掀开后便是**的肌肤。
谈僖伶顾不上不好意思,她每看到一处渗着血的绷带,眼里的墨色就深了一分。他这样全是因为她——一个对手。
不管他醒不醒的过来,她都欠他一条命。
谈僖伶看着紧闭双眼的卫昀卿,想到她曾不止一次的用最坏的情绪面对他。完了,她已经自动原谅卫昀卿之前做的所有事,已经到了后悔的阶段了。
谈僖伶叹了口气,又看他脖子红红的,便坐在床边拿扇子扑了一会儿。
她让韩佑把补品拿上,韩佑郑重地道谢。
“真的不要说谢了。这都是我应该要做的。”谈僖伶突然想到了自己大一学的民法典上的好人条款。
韩佑摇头道:“不。我知道现在局势不简单,您能来是不容易的。”
看来韩佑也很清楚皇帝对卫昀卿的生疑。
谈僖伶走近,轻声道:“卫少傅身边的人都很聪明,要我说,聪明过头了也是麻烦。”
韩佑抬眸,两人视线对上,心照不宣。
“谢大人指教。”
离开大门时,门口小厮将风栖叫住。那小厮给了她一个黄油纸包。风栖见他不语,疑惑地打开看——这不是刚才给他的银两吗?一分不少的。
那小厮从袖子里拿出红色的信封,“这个才是重要的。主子做的咱们根本不敢妄加评论,我不过是尽本分之事。”
风栖赞赏地看了他一眼,心里暗道:果然卫大人这样的人物身边也都是妙人。
待天师走后,韩佑叫人合上门。
“小六,把东西给我。”韩佑对那小厮道。
“三哥,这不是人家姑娘给我的吗?”小六露出委屈的表情。
韩佑不管不顾地抢过,“还人家给你,进了这个府就都是主子的。”
小六撇了撇嘴。
韩佑拿起红信纸,往寝房走去。
“大人。”
此时本该“紧闭双眼”的卧病男子正靠在枕头上半坐着,虽然脸还是白的,但精神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行动之间仍是从前的从容姿态。
卫昀卿接过红色信纸,“知不知道礼数,竟然拿红纸套。”
嘴上说着责备的话,他的语气却很柔和,甚至还有一丝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纵容。
刚才听到她们的脚步声,而自己身上只穿了一件开着的单衣,他急忙扯过被子挡在身上。不想她们在门外又讲些什么话,他待在被窝里汗如雨下。
谈僖伶没发现,当她给他擦汗时,卫昀卿的神情僵硬。她掀开被子时,他甚至眼皮跳了下。在大陆,女子看了男子的身子是很不合礼数的,再大胆的姑娘都会羞红脸。而谈僖伶却凑着看了一刻钟!看的卫昀卿耳朵到脖子都红了。他心里默念着别给她发现,谁知她在旁边给他扇了好大会儿的风。
“大人,皇上今日没有上朝,估计是在广益殿。”
卫昀卿从回忆里抽离出来,心不在焉地点头。
“恐怕皇上已经开始动手了。天师说让我们小心自己人。”
卫昀卿微微一笑,“是吗?”
“皇上恐怕还是一如既往的信任她,而您这次又获得了天师的信任——”
“不许打她的主意。”卫昀卿神色一冷,“皇上的信任是没有凭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