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子》?
是她穿进来的这本书吗?
在秋风中凌乱了的谈僖伶看着对方带有深意的笑容终于反应过来:徐乐晞也是穿进书的现代人。
整理好情绪后,谈僖伶问道:“你何时来的这里?”
“比你久。你的成长速度属实不错,甚至超过了男主。”徐乐晞解释道,“当时听见有天师这么一号人物我就有些怀疑了,刚才本是试探一番。”
呔!谈僖伶扶额:我就这么直接给说了……
“我真的很开心。能够遇到一个世界的人。”徐乐晞一直温和地笑着,温柔的声音里却隐隐透出沉寂。
二人停下脚步,周围是一片开阔的水边平地。
谈僖伶的心情同她一样,以前一个人时只能逼自己赶快适应,如今多了一个同伴才敢倾诉内心的孤独。
二人聊了一会儿,谈僖伶才发现她们的情况还是不一样。
徐乐晞是魂穿的,一醒来便成了左相千金,恰巧同名同姓。徐乐晞在现代是个三十一岁的职业女性,穿书时却寄居在一个八岁小女娃身上。前前后后她一共活了三十八年,所以言谈举止有种不符年纪的成熟。
“你怎么不早点来找我?我就是三年前穿来的。”
徐乐晞的眼神里多了一分歉疚,“我前些年身上带病,不方便来找你。如今病好得差不多了。”
谈僖伶抱了抱她,“现在好了,至少我们可以互相打个伴儿。”
徐乐晞的一双杏眼定定地看着她,“正是。”
“不过,你有没有发现这个世界的剧情变化越来越大了?”
徐乐晞略微思索了几秒,说道:“也许是书中没有写到的隐藏剧情被你触发了。”
谈僖伶立马心虚道:“啊?我没干什么呀。”
徐乐晞握着她的手宽慰道:“这不怪你。你做得已经够好了。眼下我们只要做好准备就是了。”
从来都是自我排解的谈僖伶如今被美人这样劝慰着,突然就明白了男子追求“温柔乡”的快乐。
谈僖伶本还想再聊会儿,徐乐晞却伸出食指朝她晃了晃,“夜深露凉,待太久容易感冒。这里不比现代,你要注意身体。以后有机会咱们再聊。”
“你也是。”
徐乐晞一回去便被容妃叫走了。而一个太监看到谈僖伶也连忙凑了过来。
“大人,您可算来了!”
“皇上退席了没有?”
“回大人,皇上已经歇下了。不过皇上醒着的时候说让您——”
“行了,等皇上醒了再说吧。”说完,谈僖伶也不管小太监还想说什么转身便走了。
晚上没吃什么,这会谈僖伶才后知后觉地饿了。
人在饿的时候能够精准识别五百米以内的食物香气。这会儿谈僖伶便凭借自己的嗅觉弯弯绕绕地走到一处小土丘上。
果然,一伙人正围坐在一个小火堆外用火钳烤东西。谈僖伶凑近看才发现李慎也在里面,可是这会儿离开又显得很刻意。
“天师,身体好些了吗?”坐在外面的闵纯打着招呼。
“本来就没什么。”
“我们在这烤着玩玩。要不要吃些什么?”闵纯问道。
谈僖伶看了一圈,没有卫昀卿。而李慎自打看见她后便低着头不敢说话。
“给我拿根烤玉米吧。”
秋夜能啃一根热乎的烤玉米实在舒服,也无需考虑什么人设了。谈僖伶吃完美食,人却不知不觉地朝某个方向而去。
总感觉他在那里。
这棵槐树很大,枝干粗壮,枝叶繁茂,不过虬枝之间的空隙也正好方便月光倾泻。谈僖伶便是因为这月光看见了树下微微颤动的身影。
她步子迈地很轻,近距离地看才发现树下人绝非玩闹。
谈僖伶无奈转身,却看见卫昀卿正看着自己大口喘气
“无意无意,告退告退。”
谈僖伶说完便又要转身离开。
“你看到了也无妨。”
什么叫看到了也不要紧?
这是个很光荣的事吗?
谈僖伶转过身,努力避开视线,“卫少傅怎么不回自己营地呢,就在这树下……嗯?”
“我也没想过这里会有人来……哈”卫昀卿忍不住叫了一声,尾音缱绻。
简直受不了!
虽然作为声音爱好者已经是入坑了,但理智告诉她要清醒。
“卫昀卿,你好歹是朝廷命官,收敛些!”
卫昀卿正是一头雾水,无辜地说道:“我怎么了?”
见他死不承认,谈僖伶忍了忍道:“你的手啊。”
卫昀卿便看了下自己抓着裆部的右手,瞬间就明白了一切。他的桃花眼仿佛染上了一层绮色,正充满玩味地看着她。
“无妨。”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十分慵懒,不同于往常温润的声线,于低哑中透出一股说不出的魅惑。谈僖伶突然想到这也许是他真正的声线,而这正是她最爱的类型。
“天师又不是外人。”
什么迷惑发言?
谈僖伶刚想骂几句却发现卫昀卿已经不再喘气,似乎还在忍笑。
“你刚才到底怎么了?”
卫昀卿略微歪了些头,“天师真不明白吗?”
看着他这幅调笑的模样,谈僖伶可以十分确定是她想歪了。唉,天天脑子里想些什么!
“你身子不好吗?”
卫昀卿却反问道,“你呢?应该是不愿吃麂肉吧。”
谈僖伶见他老是避而不谈便干脆坐在他旁边,抬起头正好能看见树缝间的碎月。
“我没事。”卫昀卿突然开口。是在回答她的上个问题。
“你不愿对我说就算了。”
毕竟他一直都这样隐瞒自己。
卫昀卿侧过头看去,却看见她正专心看着月景。暗淡的月光仿佛给她镀上一层朦胧的光晕,还慷慨地在她眼里缀上细碎的银光。
他早就不愿对她隐瞒了。但在另一方面他至少可以做到诚实。
“天师,我可以回答你这个问题。但并不是每一次我都可以如实回答。”
谈僖伶转头看他,后者则表现得十分坦诚。
“因为你有苦衷?”
卫昀卿温柔地弯了弯唇角,“算不上。”
苦衷这个词太像是为自己辩白,尤其是还带着乞求的意味。
“那次入狱,我不是毫发无损,出来时带了点小毛病。无非是偶尔心悸、绞痛。”
谈僖伶立马问道:“谁做的?”
卫昀卿摇了摇头,“我不是每次都能如实回答的。”
卫昀卿本可以说自己不知道,但他更愿意选择这种让人气愤的坦诚。
谈僖伶沉默了一会儿便道:“左右你自己把握就行。”
卫昀卿点了点头,“你先回去吧。”
“你干嘛不走?”
卫昀卿略微正色,“没有人愿意被看到这些。”
谈僖伶心里纠结一会儿站起身,嘴上却说:“我刚才不就看到了。”
卫昀卿稍稍仰了下头,莞尔道:“夜深露凉,你小心伤寒。”
不久前,徐乐晞也这样说过。
谈僖伶最后看了眼卫昀卿便走了。
也许他还是不愿意在她面前露出软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