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五日是改换天下的五日。皇帝暴毙，越王造反，楚王则勤王定乱，被拥护登基。

而襄水书院则仍旧保持了民间书院的性质，没有被这场王位之战所影响。

想到那人曾经说的，谈僖伶自嘲地笑了笑。

虽为杀人犯，也为新帝的得力幕僚，脱罪与否还不是皇帝一句话的事。卫昀卿这样的人注定不会因为杀了几个无关紧要的人而入狱。

“师父，您又在忧虑什么？”长风轻柔地从背后将她抱住，待她要挣脱时又自然地撤了下去。

长风给她倒了一壶茶，温言细语地说道：“师父，您还记得第一次看见长风的情形吗？”

呃，这还真不知道哇……

长风安慰地看了她一眼又道：“当时是除夕夜，我不想学女红就逃了出来。我只是看着懂事，小时候也没少调皮。那时候想翻到戏院看戏，别人看我是一个小女孩就不让看。幸好，有一个人出现了，拉住我的手进了戏院请我听戏，还送我很多东西。我还记得，那出戏讲的是蛮人首领杀了常胜将军，您当时就说愚忠就是不忠。您不必太烦恼他的事，他知道新帝这么多秘密，不会善终的。”

引出来这么一段都是为了宽慰她。谈僖伶面上点了点头，心里却在叹息：若是这么容易被扳倒就不是卫昀卿的风格，况且阮堇年也不是过河拆桥之人。

长风今日要见一个人，她不能再让那个人嚣张下去了。

新帝穿着黄袍，气质张扬，眼里流露出对面前人的赞赏。

“民女张青拜见皇上。”

“你是夫子的大徒弟，是夫子出事了吗？让她尽管来找朕。”

长风摇了摇头，“民女是来告诉皇上真相的。”

楚王的出身其实是很有意思的。

先帝放着自己的后宫佳丽不喜欢，生生地喜欢上了自己的弟媳。皇帝想要的怎么会得不到呢？

那女子本是尚书千金，嫁进王侯府，本该一生幸福美满。奈何皇帝想要她，在她出外游玩时便掳了去，留给夫君和爹娘的只有一个意外身亡的消息。

从一个本该幸福的尚书小姐成了一个意外得宠的宫女。

可笑的是，皇帝如此费时费力地把人弄来，不久就厌弃了。到底是别人碰过的女人，皇帝自己竟生出了厌恶之心。那时候，女子刚生下小皇子，皇帝赏赐似地封了她个景嫔，对她丝毫不关心。一个人，没有丝毫希望会怎样？景嫔甚至想要杀死刚生下的孩子，好像这样就能报复皇帝。

幸而宫中有人认出了她，那是王侯在宫中安排的眼线。

王侯知道她还活着自然高兴，想到皇帝所为也是恨得咬牙切齿。怕他谋反，景嫔在书信中极力劝阻。王侯听了进去，但长期的思念驱使他将人带出了宫。能够再见到爱人，他宁愿不做王爷。而景嫔也抛下了自己的孩子。

二人准备私奔到边外，才赶了一天就在陋巷稍作休息。

多么错误的决定。

陋巷里没有一个人是单纯的。王侯能武，第一个被围攻而死，衣服都被扒了个精光。而景嫔，她躲在马车里，等着自己的丈夫把坏人打跑。

没人发现，有个小孩摸进了马。这小孩身材瘦小，眼睛亮得像小星星一样。他从未看见过这样的人，穿着素净，明眸皓齿，气质姣好，就像一块上好的璞玉。

一看就不属于这里。

景嫔看着面前的小孩也有些疑惑，她问道：“你是谁？”

小孩没作声，他猛地拽下她系在头上的一根玉簪，女子的长发如瀑布倾泻。

“值钱的拿出来。”

看着小孩这样，景嫔又气又笑，“还我，这是我夫君送给我的，我出门只带了这一件首饰。”

小孩狠狠地拿出一把匕首，没等女人反应便插进了她的右胸。好像这样不够，他还划烂了那女人的脸。与此同时，门帘被掀开，一个壮汉像拎鸡崽一样把他拎了出来。同时他看见了里面死相极惨的女子，恶汉看见这一幕对着小孩笑了笑。

“娘的还是个小刺头儿。把东西拿出来！”

那是小孩抢的，他不想给出去。谁知，两只眼睛感到了钝物刺入的剧痛。他立即松开双手，捂住双眼，鲜血从指缝流出来。下一秒，壮汉将他扔在地上，手上拿着那根玉簪。

皇帝得到二人死讯，只说了一句“狗男女”。他不想让全天下知道此事，便找了个女子顶替了景嫔，知情的人都被处置了。

对于楚王来说，他只知道他的生母抛下了他和别人私奔了。他不知道他的母亲已经去世多年，虽然恨着她却又思念着她。

“那个孩子就是听雨？”新帝的脸上已经布满一片阴霾。

长风点了点头。

“好，朕知道了。”新帝忍住怒火，又添了句：“以后有什么事找你师父来见朕。”

长风看着新帝，忽然有些不安。

“他竟杀过皇帝的生母，难怪皇帝再次将他打入大牢。”谈僖伶坐在窗边，有些怔住。

长风笑了笑，“总算能给缇云报仇了。”

想起缇云，谈僖伶的眼神又黯淡了几分。他还欠她一个解释。

“我还是想知道他怎么会对缇云动手。”

长风笑着摇了摇头，“就像他杀死景嫔那样，就是因为没有顺他的意。”

心狠手辣，冷漠无情。这就是卫昀卿。但他也不是个意气用事的人，兴许是太年轻了吧。

谈僖伶还是打算去见听雨一面，一开始还遭到了新帝的拒绝。新帝虽然无限期关押着他，但到底没有杀了他。

近来诸事烦扰的新帝见了谈僖伶瞬间觉得心情好了许多，看着她的眉眼是越看越喜欢。男子又如何？只要是皇帝想要的哪有得不到的？

不过现在，他还不打算强迫她，慢慢来，不信她不上套。

听到她讲明来意，新帝立即拒绝了。不知为何，就是不想让他们俩见面。

“皇上，我不是在为他求情，我已经同他断绝师徒关系了。这次来只是因为我还有很多话没有说完，我的小徒弟也是他杀的，他的罪还没有赎完。”

新帝想了想，最后才点了头。

本来他想说自己可以让他吃更多苦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