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早膳,谈僖伶还没来得及找伊兰赫就被巴顿特拦了下来。两天没见,巴顿特的面色变得更加苍白,眼睛下面也有一圈明显的青黑,整个人看着就像被吸**气一般。
“我的萨吉,你要去哪儿?”
看着挡在她身前的人,谈僖伶稳住心神,转身随手给他倒了一杯茶,“找伊兰赫说说祠堂的问题,我想把房间布置换一下。”
巴顿特看了她一会儿,接过茶杯,咧嘴露出了一个不怀好意的笑,“不喜欢这里?放心,以后我会带你到赛图腹地的。还是说,你一个人住着有些孤单?你看,我不是来陪你了吗?”
谈僖伶冷冷地笑了笑,余光瞥向门边。巴顿特被堵在门外时,谈僖伶就叫卫昀卿把伊兰赫叫来,算着时间也应该到了。
“对了,你们的大将军呢?”巴顿特望了望四周,神色如常。
谈僖伶自斟自饮,斟酌了一小会儿才道:“还在休息,你之前给他下的剂量太大了。”
“哼,不过是让他多睡而已,便宜他了。”说完,巴顿特放下茶杯,自然地看向谈僖伶饮茶后略微湿润的唇瓣。一时心中发热,他舔了舔唇,站起身就想捉住她。
“说来我还没怎么疼爱自己的女人呢。”
被“自己的女人”雷到的谈僖伶顺手捉住巴顿特纤细的手臂将他向后一推,不想竟将他直接推到了地上。
一个男子的力气怎么会这么小?何况她也没使多大力。
她没想到的是,赤鎏金座被毁以后,巴顿特不仅失去了秘术,连身体都变得虚弱了许多。
于是伊兰赫与卫昀卿一进门就见到了正在地上喘气的巴顿特,以及正在一旁交叉双臂,低头沉思的谈僖伶。
“还不快走。”卫昀卿低头看着巴顿特,没有一丝要扶他的意思。
最终还是伊兰赫将巴顿特拉起来,动作不耐烦地将巴顿特推了出去。
卫昀卿刚关上门,却被伊兰赫委婉地告知他最好出去坐会儿。按理说,谈僖伶与卫昀卿现在是一条线上的人,实在没有必要特意将卫昀卿支开。但伊兰赫既然坚持这样做,谈僖伶也不好反驳,总归再给卫昀卿复述一遍就是了。
屋内只剩两人,伊兰赫先给供奉的牌位上了香火。待过几间祠堂后,谈僖伶就发现,所有祠堂供奉的都是西哥特之神与去世了的族人。
上完香,伊兰赫转身坐在椅子上,重重叹了口气。谈僖伶坐在她对面,忽然发现她老了许多。
“中原是怎么说卞族人的,方便的话请告诉我实话。”
谈僖伶想了想便道:“军队把你们称作乌鸦,中原的人都认为你们身怀秘术,危险至极。”
“乌鸦?在我们的图腾中,乌鸦代表着衰落与死亡。”伊兰赫并没有什么表情,但她的平静就像秋天一般,掩盖不住沉寂的痛。
“卞族人最初不过是在沼泽里偷生的民族,因为西哥特之神才能延续至今。赤鎏金座中藏着龙血凤羽,那本是中原天子才可能接触的东西,机缘巧合中却落入到了我族手中。前人将赤鎏金座占为己有,自那以后出生的婴儿都有了神力。他们自小修习秘术,护佑族人,我族才能在南水生存下来。”
“然而有些东西,强求来的永远都不属于自己。自修习秘术后,我族人丁迅速凋敝,有时两三年才能得一个新丁。那时候,我就想,定要有舍才有得。可当我成为族长后,卞族已经呈现颓势了。本来人就添的不多,天生神力的人更是少之又少。我的女儿,力量比我还要强大,她的出现让我一度以为卞族的希望来了。所以我把她保护得很好,谁知生了孩子后她就咽了气。一直到巴顿特这一代,身怀秘术的人用两只手都能数得清。所以,我们担不起‘危险至极’这四个字,我们只能和赛图人结盟,当初将阿什娜嫁过去也是因为这个,帮助他们才能维持卞族的安稳。”
“当初不是我有意包庇赛图人,是我实在没有能力对有军功在身的赛图人动手。巴顿特虽然身上留着一半的卞族血液,但他的心是朝着赛图部的,他一门心思只想着如何利用卞族争夺王位。”话未说完,伊兰赫停顿了许久,再开口时脸上带着浓浓的悲色,“既然秘术对你没有影响,你肯定不是普通人,秘宝自动选择你,也在我的预料之中。因为西哥特之神……早就抛弃了我们……”
说到最后一句,伊兰赫终于还是支撑不住,捂脸哭出了声。
“你不是说有失必有得吗?没了秘术,也许你们的族人会更多一些。”谈僖伶看她哭得十分可怜,搜肠刮肚地劝了一句。
好不容易止住哭声,伊兰赫缓缓摇了摇头道:“我已经预感到了,西哥特之神早就给我们指向了这个结局,这也是我们最初的路,一个早该在几百年前就灭亡的部落。赤鎏金座和鸦木环终将跟着你回到中原,我们的罪孽也将以死洗清。”
此时的谈僖伶听得云里雾里,“你们有什么罪啊,不是他不给你们活路吗?”
“这是我们的事,你不用明白。现在你没有什么变化是因为你的力量只有回到中原才会解封,那是秘宝指向的地方。我知道,你这次找我是想送你出去,我会尽快办的。”伊兰赫补充道。
听到这句,谈僖伶下意识的摸了摸手腕上的血手镯。所以等她回去,在她身上封印的力量就会展现出来?到时候,她又要做什么呢?
等等,这一切怎么那么玄幻啊!明明《臣子》这篇文是本古代权谋文啊!
这剧情,连世界观都崩坏了!
伊兰赫站起身,经过谈僖伶身边时,放轻了声音:“还有,你可得小心你身边这位玉面公子。他的身份是你们编来骗我的吧。”
“你如何知道?”
伊兰赫淡淡答道:“他虽然也不受秘术影响,但情况与你不同。初见他时,我就看出他身上有股不同寻常的气息,他身上常年熏香染上的香味也只是用以压过那道气息。而现在,这道气息却没了。所以我很想知道,他来南水是为了什么?”
谈僖伶知道,但她在考虑说不说出来。不过伊兰赫的发现确实很敏锐,竟能看出他身上的不同寻常之处。既然卫昀卿不肯告诉她,谈僖伶也只能自己调查了。
“为了赤鎏金座。”
伊兰赫有些意外地点了点头,“他大概是借用了金座的力量,在他自己身上做了些事。只是,我之前从未将金座拿出来过,他是如何接触金座的?”
这样一想,谈僖伶脑子里极快地闪过了一些画面,只是还没来得及深想就被伊兰赫打断了。
“我这个老太婆啰嗦太多了,总之这段时间得罪了,天师自己保重。”
说完,伊兰赫稳步推门离开,面上丝毫看不出痛哭过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