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学算无以知未来，不学史无以知过去，不学文无以知今生。”林翰笑道：“这是最普遍的说法，依我的看法，之所以能将史学列进三大学科，是因为我国有着一段极为辉煌的历史。”

“那敢问林教授有没有想过，倘若在历史的过程之中，出了一些小小问题。会不会我国辉煌的历史就会受到阻碍，或者说，有些国家的历史会比我国更辉煌？”

如果说之前林翰对姜俊的态度都是认可和欣慰，这话一出之后，林翰变为了惊讶。

林翰全身一颤，说道：“是啊！其实我这些年，都一直在思考一个假说，有没有西方比我国更早实现工业革命的可能。为此我找了许多史料，提出过许多假说，却没有一个有信服力的。”

他说到这，身子探上前去，对姜俊说道：“难道小姜你也在研究这个课题？”

“研究不敢当，不过晚辈也提出了一种假说，叫蝴蝶效应假说。”

“蝴蝶效应？什么意思？”

“岭南的一只蝴蝶扇动翅膀，有可能在两个星期之后，引起胶东半岛的一场台风。意思是一个小的事件，可能会引起大的变化。”

原句是“一只南美洲亚马逊河流域热带雨林中的蝴蝶，偶尔扇动几下翅膀，可以在两周以后引起美国得克萨斯州的一场龙卷风。”

但既然林翰这大知识分子听到“蝴蝶效应”都不知道什么意思，说明这词就没出现。那重新创造这词又何必非得用外国的地名呢，直接用本国地名多好。

“哦？”林翰好奇地说道：“这意思是说，倘若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变化，就有可能导致东方和西方的强弱逆转？”

“林教授不愧是大才，一点就透。”姜俊赞道。

说出这句称赞的话之后，还在心里觉得好笑，一个高三的学生，像老师夸孩子那样夸一位大学教授，而对方却还坦然接受。可见在这次谈话中，我已经完全占据了主动，

“那就请小姜开始假设，比如，从什么事件开始？”

“石敬瑭这个人您听说过吗？”

林翰略微思索，说道：“有印象。这是一个书缝中的人物，在历史上没起到什么作用。”

“林教授真是博学啊！”姜俊又赞了一句，开始娓娓道来：“假设在另一个平行世界，他把燕云十六州送给了辽国……”

林翰瞬间来了兴致，问道：“都是哪十六州？”

“燕、云、蓟、瀛、莫、涿、檀、顺、儒、妫、武、新、蔚、应、寰、朔。”

林翰从一旁拿来了一份宋朝的历史地图，用手指一一对应后说道：“你说的是华北地区，包括长城在内的，那大约十几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吗？”

“没错，这些都送给了辽国。”

林翰倒吸了一口凉气：“那这么说，大宋岂不是无险可守？辽国军队可以长驱直入了？”

“没错。”

“真是个有意思的假设呀！小姜你快说，我还想继续听下去！”

“也是因为辽国获得了这些土地，从一个游牧文明变为了游牧农耕的混合文明。对于农耕地区的控制力增强的代价是对蛮荒地区的控制力变弱了。因此当辽国衰弱的时候，在东北地区，出现了一支名叫‘女真’的蛮族，将辽国打得大败，甚至灭了辽国，仅有一位辽国将领逃到西域重新建国。”

林翰听了这话，眉头微皱，用手指在地图上画着，仿佛在画女真灭辽的路线。几分钟之后，林翰点了点头，说道：“这倒是有可能的，接下来呢？”

“接下来女真乘势攻打宋朝，攻破汴京。”

“这不可能。”林翰斩钉截铁地说道：“我对于汴京的城防也有一定的研究。宋朝的汴京是一座很难攻破的大城。更何况在你的假设下宋朝没了长城防线，就更会加大对汴京城的防御。这么防御坚实的一座城，又怎么会被蛮族攻破？”

“咱们可以假设当时的皇帝是个极其昏庸的皇帝，在敌人的攻势下方寸大乱，采取了很多荒谬的行动，比如相信巫师，让他们出去跳大神，结果被女真人趁势攻破城池。”

“这可能性太低了……”起初林翰摇了摇头，但后来又笑道：“在假说中并不需要特别高的可能性，只要有这种可能就够了。因为再微小的可能性，在无数个平行世界中都可能出现。”

“所以小姜，你的说法成立，请继续说下去吧。”

姜俊继续说道：“金国占领了宋朝的北方地区，却没能攻下南方，而是一直对峙着。又在一个世纪之后，一个更强悍的游牧民族出现了，名叫蒙古。蒙古直接灭了金国、西夏、西辽，还西征灭了花剌子模，打进东欧……”

“等等，东欧是什么意思？”林翰疑惑地说道。

“东部的欧洲。”

“欧洲？”林翰忽然明白：“你说的是不是欧罗巴洲？西方确实有这种说法，因为欧罗巴是古希腊里的话，但现在早就不这么用了，你的知识面竟然这么广泛，真让人惊讶。”

姜俊听林翰这意思，现在这个世界似乎不用“欧洲”、“亚洲”、“美洲”这种说法了。一想，也的确该是这么回事。

所谓欧罗巴洲、亚细亚洲，阿美利加州、阿非利加州等等，全都是在西方语境下的名称。现在既然是以华国为主导的全球化，各州又怎么会是这种名称呢？

但姜俊也不能去问现在是什么名字。因为这问题就相当于在前世去问“七大洲都叫什么”一样。前面把自己俨然塑造成一位可以和大学教授分庭抗礼的学神，后面却突然问这么一句话，难免显得怪异，于是就忍住没问。

这时，玻璃破碎的声音打破了岑寂。仿佛是杯盘碗碟之类的摔碎了。

姜俊和林翰连忙站起身来，却听林子晴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没事没事……你们别出来……我，我不小心把杯子摔碎了……我会收拾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