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菊带到了。
坐在书案后的南宫雪,被一声沉闷的声音拉回了飘远的思绪。
原来是叶诚押着小菊走了进来。
小菊见到南宫雪的一刹那,语未言泪先流,不知是害怕还是觉得委屈。
小翠大惊,之前南宫雪让叶城抓的是一个书生和青楼女子,怎么连小菊都给抓了?虽然晚膳的时候就猜到小姐不信任她,可也不至于绑了吧,她可是府中最受宠的丫鬟啊。
立在一侧的陈管家,亦是紧绷着脸,当南宫雪让他差人绑小菊的时候,他已经猜出定是为了大小姐的事,令他害怕的是,小菊乃是家生子,三代均受老爷大恩,她怎会背叛南宫家?如果连她都生了异心,那这府里还有谁才是真正忠心的?
南宫雪握着小翠刚给她换好的手炉,瞥了一眼,轻声道:“给她松绑吧。”
叶诚闻言,挥剑割去小菊身小指粗的绳子。
小菊甩了几下有些麻木的手臂,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南宫雪面前。
“小姐,小菊到底犯了什么错,要受如此对待?还望小姐明示,小菊以后一定改。”
从小她就没受过一个白眼,没听过一句重话,今夜还是第一次受此委屈,她忍不住掩面低声哭泣起来。
好一副可怜兮兮,委屈巴巴的模样。
南宫雪眸中含泪,她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把眼泪憋回眼眶里。
“姐姐出嫁那天,是你给她下的药吧?”
这一句话如同晴天霹雳,五雷轰顶,把在场的所有人炸得瞠目结舌,心胆俱碎。
小翠脸色骤变,她宁愿相信世有鬼,也不相信小菊会害大小姐。
本就胆小的她连话都说不顺畅了,“小,小姐,这肯定是搞错了吧,小,小菊怎么会下,下药?”
而守在门口的叶诚,却疾步来到小菊的身后,那架势似是怕她逃走。
“小姐,你,你说什么呢,小,小菊怎么听不懂?”小菊眸光闪烁,心亦砰砰乱跳。
南宫雪放下手炉,起身走到小菊面前,凝视着小菊那双大大的眼睛,她眸中有惊慌,有害怕,可她的脸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悔恨。
“以姐姐的功夫,一敌十都绰绰有余,若不是喝下软骨散,她又怎会让人掳走?”
小菊吞咽了口唾沫,惶恐不安,她根本就不知道那药是软骨散,莫非是小姐特意诈她的?还是说小姐知道了真相?不管怎样,打死不承认就对了。
想到这,她清了清嗓子,“小姐,那,那碗羹汤明明是春梅姐亲自到后厨端给大小姐的,要说下药,也只有春梅姐才有机会啊,而且,刑部的人也说了,她就是和凶徒一伙的。”
小菊微微低着头,手指暗暗捏紧袖口,她用余光瞥了一眼南宫雪后面的李护卫,幸好他未拆穿自己刚刚说的话,只要逃过今夜,明儿一早就与庆郎远走高飞,以后过着郎情妾意的日子,那么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她却未曾留意李护卫眼底的一片阴霾。
南宫雪犹如置身冰窖,毫无血色的脸与充满血丝的双眼极致不配,她踏前一步,惊得小菊连连后退。
“既不是你做的,你怕什么?那天,姐姐吃喝了不少东西,你怎么知道是那碗羹汤被下了药?我刚刚可没明说啊!”
南宫玉被人下药这事,现在还没人知晓,因为汪全根本就没想要彻查此案。
小菊竟知道是汤羹有药,那么她就是下药之人。
小菊反应过来却已经晚了,她双脚一软,瘫在地。
“小,小姐,我只是,只是一时糊涂,我没想大小姐会因此丧命的啊,他们说,这只是提神醒脑的药,是太子怕大小姐太累才准备的,我要是知道这是害大小姐的药,就是给我一百个胆我也不敢啊!”
小菊汗流浃背,浑身颤抖爬到南宫雪脚下,抱住了她的大腿,声泪俱下。
“小姐,你就看在我伺候你十多年的份,饶了我这一次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南宫雪斜睨着小菊又是鼻涕又是眼泪的脸,怒气填胸,心如刀割,而泪水也止不住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你我三岁同席,八岁一起拜先生识字,十六岁一同行成人礼,纵然小翠比你大四岁,可我还是让你做了我的大丫鬟,我有的东西你几乎也不差。
我自问,我对你亲如姐妹,姐姐对你亦不薄,可你为什么要害姐姐,她那么善良的一个人,你怎么下得去手,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待看到小菊头的玉簪,南宫雪更是怒目切齿,勃然大怒。
她用劲拔下小菊头的簪子,奋力扔去,“姐姐送的簪子你根本就不配戴。”
只听“叮当”一声,玉簪断成两半。
毫不解气的她又一巴掌甩在小菊的脸。
小菊捂着被打的左脸,有些懵了,小姐可从未打过她啊!
她缓缓起身,盯着南宫雪赤红的双眼,惨笑一声。
“是,你是对我好,可那又怎样?我依旧是个低贱的下人,依旧要看人脸色,凭什么我一出生就是做丫鬟的命?你就是千金小姐,你将来就能嫁大魏的皇子,而我呢,我就只能随随便便在府里找个下人嫁了,就像我爹娘那样,连生下的孩子都是贱奴。”
此刻,南宫雪才醒悟,她以前是彻彻底底的错了,千不该万不该给小菊太多太多不属于她的东西,这人一旦变得理所当然惯了,反而看不清自己的位置,心也就跟着贪婪起来。
亏她还曾哀求过姐姐,等姐姐嫁进东宫,她要认小菊做妹妹,让姐姐为她寻一门富贵的好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