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元七年,随着气温开始回升,积雪逐渐融化。
随着春汛的到来,长乐府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洪灾,乐江,御湖周围一带七城二十一重镇遭到冲击,洪灾所过之处大地一片狼藉,无数灾民流离失所,逃亡他方。
一路所过,犹如蝗虫过境,树皮,草根尽皆消失,更有甚者到达易子而食的地步。
其中长乐府附近的天宣府,就是灾民重要聚集地。
残阳似血,冷风如刀,大地一片苍凉。
官道上,是成群的难民,这些难民一个个形消体瘦,面色枯黄,衣不蔽体向着远处缓步移动着。
其中更是有着一些侥幸存活下来的妇孺,孩童。
“老天爷,这何时是一个年头啊?”一个老者佝偻着背哀叹道。
旁边小女童则因为寒冷,缩了缩身子,“阿爷,我饿了。”
老者摸了摸女童的脸颊,撕开了自己身上的棉服,从里面掏出一些棉花,“丫儿,再坚持坚持吧。”
女童点了点头,随后接过棉花放在口中。
棉花干涩,难以下咽,但吃了后,胃里多些东西总会好受一些。
寒风料峭,呼呼作响。
一匹枯瘦的老马驰于官道上,老马一路疾行体力似有些不支,步伐渐缓。
在马背上是一个灰衣少年,少年背后负着剑。
这少年正是井青。
此刻他看到这一幕,心中还是不禁有些惊讶。
有些东西,只是书上寥寥几笔字,但当真正发生在面前的时候,那是何等的震撼人心。
“我这里有些干粮。”
井青走到了女童身边道。
“食物!”
“这是吃的!”
.........
当井青拿出这些食物的时候,周围人都疯了一般,甚至一个男子直接扑了过来。
“砰!”
男子快要接近井青的瞬间,顿时感觉一股强大的气流冲荡而来,将他弹出一丈多远。
这自然不是真气外发的手段,而是地罡决。
原本还蠢蠢欲动的灾民看到这,一下子都冷静了下来,知道眼前这少年是江湖高手。
“老朽薛定安多谢少侠慷慨,感激不尽。”老者看到这对着井青一拜,随后连忙道:“丫儿,快感谢这位少侠。”
“谢谢大哥哥。”
女童接过干粮,狼吞虎咽了起来,“大哥哥真是好人.......”
周围灾民看到这一幕,都是吞咽起了口水,恨不得把舌头都吞下去。
井青这才将身上其余干粮拿出,给了其他人,众人皆是跪拜下来感恩言谢。
这些大多都是寻常穷苦百姓,稍有癖性的壮汉早就跟着山匪跑了。
灾民握在风堆中吃着食物,一个个神情狼狈,大口撕咬着,一些人更是含着热泪,哽咽着,边哭边吃。
随后,井青和那老者聊了几句,老者名叫薛定安,是一个老秀才,他们是从长乐府平陵城而来,大部分长乐府发了洪灾,名不聊生,乱象渐生,不知道多少百姓做了山匪。
井青眉头微皱,道:“为何朝廷没有调拨救灾款项,地方官府也不管吗?”
“少侠你有所不知。”
薛定安叹了口气,痛心疾首道:“如今燕赵两国战势频繁,国库早就被消耗一空,而燕皇荒淫暴虐,骄奢淫逸,喜好女冠,更是在道观行那苟且之事,对于民生更是不闻不问,柳相死谏不成,反而被打入天牢,再加上地方官府克扣钱财,贪污受贿........”
井青闻言,他在青园当中,根本就不知道这天下竟然如此混乱,也不大清楚燕国当下的环境,而时下燕皇在老秀才的口中被骂的狗血淋头,一文不值。
“国不国,家不家,我燕国三百年的江山难道要亡了不成?”
薛定安越说越激动,似乎根本就不惧怕这些风言风语被官府之人听到一般。
“阿弥陀佛!”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在旁响起。
井青顺着看去只见一个老和尚正坐在枯树下,似乎是听到薛定安的话,心中颇为感慨。
在燕国到处都能看到道观,溧阳镇上就有道观可供上香拜道,但不知道为什么,燕国寺庙却极为少见,就算仅有的寺庙都是十分荒凉,破败。
王围曾和他说过,行走江湖一定要注意四类人,老人孩童,僧侣道士。
虽然井青从这老和尚的身上没有感受到半分气劲,但依旧还是客气的道:“大师,在下这里还有一些干粮,如若不嫌弃的话,大师尽管服用。”
“少侠宅心仁厚,真乃大善人也。”
老和尚对着井青行了一个佛礼,随后接过干粮,即使极为饥饿,但他服用的时候还是十分缓慢,似乎十分珍惜。
天色逐渐暗淡下来,井青拿出地图看了一眼,发现上面最近的镇子还有五十里,眼下只好和灾民们一起在野外休息一晚。
夜下,寒风刺骨。
井青盘坐在火堆旁,小丫头就靠在他的身边,睡的很熟。
薛定安和般若寺的了尘大师聊的十分投机,似乎有说不完的话一样。
了尘大师就是那个老和尚。
了尘大师双手合十,道:“道教乃是大燕国教,乃是气运之根本,如今燕皇在道观当中辱女冠,失了道教之气运,而且民生凋零,百姓离心离德,这是国运丧失,大乱之象难以阻挡.......”
薛定安脸色异常苍白,尽管他痛恨如今的燕皇,但此刻听到了尘这般说,心中还是一阵刺痛。
井青缓缓说道:“只是天下兴亡,皆是百姓苦。”
“少侠此言,发人深省。”
了尘听闻看了井青一眼叹道。
“唉!”
薛定安重重叹了口气,看了一眼四周窝在一起的灾民,没有再说话。
夜色渐深,四周一片寂静。
井青盘坐在一旁,吞下一粒开脉丹,运转牛虎升魔决进入修炼状态。
此番前来,他身上带着数粒开脉丹,这些开脉丹都是陈忠全遗留下的丹药,足有十三四颗,陈明用不上便全部给了井青。
井青计算好了时日,五日吞服一粒开脉丹。
此时他已经打通了冲脉,带脉,阴跷脉,正在向阳跷脉冲击。
夜色渐深,井青突然听到一丝异动,猛地睁开了双眼。
枝芽轻轻颤抖,一个人影踩在上方,身躯如灵动的轻燕,在他的背上还背着一个熟睡的妇人,妇人虽在熟睡,但看面相却是长得极好。
“谁!?”
井青清喝一声,身躯向着前方一纵。
夜色山野当中,尽是熟睡的灾民,哪里会有什么高手出没?
“咦!?”
那人看到井青顿时一讶,随后露出一丝狞笑:“小子,既然你找死,那就怪不得我了。”
说着,手掌一抬。
一掌拍起,气势恢弘,犹如金火之中涌出。
莽牛奔野!
井青也是一拳轰出,黑色的魔牛奔腾咆哮。
“哞!”
拳掌碰撞的瞬间,对面那人面色骤变,没想到那少年,一拳竟然有如此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