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破旧的户外车道上,一个五十来岁的男人站在他的旧式赛车前无言地抽着烟,两个男孩正在忙前忙后地为男人擦着车子,晶莹清凉的水珠撒向燥热的空气,男孩们汗流浃背,却依旧带着笑容,甚至透露出骄傲的深情。
男人想转身离开到树下纳个凉,却被两个男孩一同叫住:“老师,我们的车技已经算学到家了,我们什么时候可以成为正式的队员!?”男孩们两眼放光,期待这男人的回答。
男人还是转过了身:“对于花式赛车来说,太年轻,可不是什么好事。”他一边说着,一边向阴凉处踱步而去,只留下他冰冷的身影。男孩们的笑容凝固了,他们放下水管追了上去:“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俩打败了所有正式的队员,这样还不够吗?”其中一个男孩焦急地说。
“吴恺歌,你还太年轻,太年轻……”男人抖了抖烟头,面无表情地向前走着。
“年轻难道不好吗?年轻不是更有激情吗!赛车不是就拼的激情吗!!”男孩那张稚嫩的脸呐喊着。
“老师,您是不是让我们把心智锻炼得成熟一点?”另一个男孩发话了。
男人终于转过头来,淡淡得一笑“莫淋风,吴恺歌,我期待你们的长大……”
看着男人的背影,吴恺歌气得直跺脚。
“好吧!吴恺歌,继续擦车吧!老师的车虽然复古,但干净了也是很好看的!”莫淋风转头向男人的赛车走去。
“我看就是一辆破车!”吴恺歌无奈地跟上莫淋风“他就是不想我们比赛,还装什么神秘!年轻就是我们的资本!你怎么怂了……”
莫淋风没有说话。
水管的水柱喷洒向天空,闷热的天空终于释放出一丝凉意,复古的赛车银白色的车身在阳光下发着刺眼的光……水滴终于模糊了眼前的景象……
【太年轻,可不是什么好事!】
吴恺歌坐在桌子边,手上端着红酒轻轻地摇晃,他似乎有点微醺,眼前恍恍惚惚出现男孩们的身影,莫淋风冲着他笑,那笑容很是熟悉,却异常诡异。或许是喝了酒的缘故,吴恺歌的额头上出了细细的汗珠,他扶了扶额头,还是没能从幻觉中逃出来,索性发起了呆。
几声很大的敲门声响起,惊得吴恺歌摔了酒杯。
“我看你发布会后脸色不太好。我听李暮说你骂他没脑子,可把他给气得……”原来是姜禹潮。
“我没事……李暮做事太急,我们都清楚,太年轻可不是什么好事。”吴恺歌边捡起玻璃碎片边说。
“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以后也不会再发生了,过了那么多年,该放下的都放下了……”
吴恺歌自顾自地把玻璃轻放在垃圾桶里,一个转头对上了禹潮的眼神,“他们放下,是因为他们都死了……”
姜禹潮看着他,他的眼神飘忽不定,瞳仁里流露出让人不太好受的尖锐,禹潮不太敢和老大对视太久,有些事情,还是别想起来得好……场面一度安静得有些可怕。
吴恺歌来到铁架前,翻出了一个崭新没有皱褶的文件袋,交到了姜禹潮的手上。“什么鬼?”姜禹潮边质疑边快速地转开文件袋的绳子,几张照片出现在他眼前——一台尼桑Y31静静得停在繁华的街道边,这辆车已经极其的破旧,仔细看的话,还能看见车身一条一条的划痕,即使是这样,车身已经被洗得发亮,足见主人对它的爱惜。禹潮内心一震,这辆车怎么会让自己觉得那么熟悉,按理说这种车已经退出了主流市场,再加上尼桑公爵本身就不是大众化的车,这种熟悉感到底从何而来。他接着往后翻看照片,终于从其中一张照片上看清了车牌。几个英文字母和几个数字连起来的车牌直戳了禹潮的心,他顿时感觉手指发凉,后背不停冒着冷汗,甚至被吓得头有些发昏。
“我们都知道,车牌是不可能重复的。”吴恺歌缓缓说,表情复杂得让人发慌。“是师父的车。”
当年那个五十来岁的男人,就是人称“行无踪”的倪衡,他自己虽然从来没有参加过正式比赛,但曾经的赛道王者莫淋风,现在声名鹊起的吴恺歌和姜禹潮都是他的学生,他也是彩虹战队第一代的队长,可是自从吴恺歌接手了彩虹,他就此神秘失踪,外界一致认为,倪衡已经死了。
这是自己师父的车,禹潮给师父擦了好几年的车,怪不得那么眼熟。但是,师父怎么会出现,大家都以为倪衡已经死了,连同他那辆让人闻风丧胆的尼桑公爵一起永远地消失了。
“几个星期前我在路上看见了这辆车,当时就停在一家私人银行前面,可当我走进银行,里面只有两个业务员,再没任何人。”吴恺歌接着说。
“几个星期前,我们刚收了穆言……一个年轻而且傲气的队员。”姜禹潮接着说。
“他回来了,为了避免几年前的悲剧再发生。”吴恺歌手撑在铁架上,像是在沉思。
姜禹潮跟着重重地点头:“我知道师父是怎样的人,他明的暗的都做得出来,你是担心李暮不收敛起他不计后果的急性子,穆言不消磨掉自己在赛场的傲气棱角,师父会动手。”
“从前的我,已经让他失望过一次了,如果再有这种败类苗子,倪衡肯定不会袖手旁观。”吴恺歌转过头,似乎能从他眼眶里看出被憋回去的泪水。
“老大,你就是负担太重了,别人怎么想我不知道,我可从来没有觉得你是败类,再说了,有车不一定代表人还在,也可能是那个有钱的大佬收了师父的车自己开也说不定,现在一切都正常,你也不必杞人忧天。”姜禹潮见状立刻安慰恺歌。
吴恺歌仰着天空看着空白的天花板,顶上的吊灯昏昏暗暗地发着橘黄色的光,他微微叹了口气,陷入另一种沉思,他双手叉着腰的心事重重的样子让姜禹潮头皮发麻起来,平时还真是难见到老大担忧的样子。
“你说的没错,有车不一定有人,但能收到师父尼桑公爵的人,不是你我,恐怕就只能是倪虹或者莫淋风了……”吴恺歌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竟让人费解地笑了笑,怕是自己也不敢相信自己的推理,只觉得可笑罢了。
“别开玩笑了,已经去世的人,怎么收车。”姜禹潮用手嫌弃地在面前摆了摆,但内心前所未有地发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