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19.再遇(1 / 1)斛昑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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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纪谷扇的莫名其妙,我并未思考太多。

眼下我要更为重要的事情要做,我犹记得十天前陆商迟是如何神情自若地掳劫被褥床垫,给我留下一个空空如也的床架子的。

今夜,我无论如何也不可再让他得逞!

然我一踏进房门才觉事情出乎了我的意料,客栈掌柜所说的“最豪华”果然名副其实!

屋内饰物桌椅瓷器自不必说,最重要的是,此房竟还有里外两间!

我忽略掉其他一切,满眼只有外间窗下的那张软塌!

陆商迟好笑地看着我,“哎呀,我本打算今晚将床让给你,既然你如此喜欢这软塌,那你还是睡软塌吧。”

我白他一眼,脱了鞋便窜上软塌,美滋滋又坐又卧。

“至于吗?”陆商迟看我的眼神略显无奈。

“你不晓得,我从小便希望房间里有一张临窗的软塌。”

他不懂我对软塌的执念,尤其是窗下的软塌。

在青苗山,只有师父大人房间里有一张窗下的软塌。

小的时候无知无畏,不顾师父威严曾偷偷爬上去好几次,时婆婆趁着师父外出锄地未归,悄悄将我抱下来。

那时我是怨恨时婆婆的,直至我捡到白芨的前一天。

那日我照旧穿着鞋袜爬上师父房间内的软塌乱踩,当时我个子拔高了许多,站在软塌前能推开窗欣赏青苗山的风景。

师父的房间临崖,站在软塌上透过窗户看过去,只觉山脚那条河就如丝带般渺小。

我兴致勃勃体会着那种一览众山小的感觉,不想却被时婆婆急急忙忙拽下来,“快快快,你师父回来了。”

唔……虽然当日师父并未亲眼见我在软塌上乱踩,但第二日我和时婆婆捡回白芨时。

我犹记得那个饿着肚子的午后,师父大人指点我武艺的时的“凶狠”程度绝对是释放了积压已久的怒气。

我坐在软塌上笑着同陆商迟讲了小时候那些事,出乎意料的,他靠坐在软塌的另一端始终耐心听着,目光温和,笑意融融。

待我说完,陆商迟看着我认真道,“酒儿,我的卧房窗下也有一张软塌的。”

“哈?”

“所以,何时跟我回辽韦去看看那张软塌是否合心意?”

“这……”

“诚然,你既是我娘子,便是陆家女主人,若那张软塌不合心意,便让人重新购置一张,为夫不差钱。”

我顺着陆商迟所言想象了一番。

我想象着自己穿金戴银打扮成一派富贵相,带领众多家仆在都城辽韦用金钱“作威作福”……

打住!

这不是重点!

“我为何要去辽韦?”

陆商迟从软塌上站起来,“嗯?你不想回去?唔……虽然我在辽韦家大业大,然倘若酒儿执意要游山玩水,也并非不可。”

我真是懒得理睬这厮,这几日他俨然真当自己是我家相公,言辞举止处处透着暧昧,若非如此,也不至于让阿首阿次坚定不移的叫我“小夫人”。

为了我来回省思城的花费,我忍着不曾同陆商迟动手,而在这人这张嘴面前,我在北斗村同阿嫂阿婶们练就的聊天功夫战斗力直线减弱。

为此,我只能谨记时婆婆金言玉律之一:勿争!

我从软塌上溜下来,穿好鞋,拍拍压皱的衣裙,但闻陆商迟在我身后低言细语,“酒儿,你总是要回去的。”

他语气轻得如同叹息,奈何我耳力极佳便一字不漏听了进去。

说实话,我总觉他唤“酒儿”时并非是在叫我,故每每同他对话总要怔愣一息。

待我反应过来时,我回头疑惑地盯着陆商迟看,然在他那张好看的面容上全然看不出痕迹来,他仍旧淡淡笑着,眼里饱含促狭和戏谑,好似方才那如叹息般的呢喃并非出自他口。

他抬手揉了揉我的头,“走吧,吃饭。”

我矮身躲过他的手,“我去叫宗儿。”

这家名字略显矛盾的金素客栈饭食味道不错,一个不小心我便多吃了些。

纪谷扇嘲笑我像一头能吃的猪,我不以为意,陆商迟却好心情地替我解释道,“我家酒儿还在长身体。”

我被陆商迟的话呛得猛烈咳嗽起来,咳得剧烈时,满嘴的饭菜恰巧喷在我对面的纪谷扇身上。

纪谷扇急忙起身,黑着脸使劲掸着,宗儿在旁早就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纪谷扁仍旧板着一张脸,不慌不忙端起自己的碗悄然远离桌子慢条斯理吃着。

素荷从怀中抽出一方素白的帕子递给纪谷扇,纪谷扇皱着眉头并未接,素荷讪讪收回手,纪谷扁不满地瞪了一眼纪谷扇。

陆商迟也从怀中抽出一方帕子,却并不如素荷那般温柔地递给我,而是极其粗鲁地往我嘴上凑。

我怒瞪他一眼,扯过他手中的帕子自行擦拭起来,一抬眼,却见客栈门口闪过一个黑影,我眨眨眼,只觉那黑影的身形有些眼熟。

说来我对人脸的记忆力和我对夫子甩给我的那些四书五经的记忆力不相上下,若长相没点特色,一般我看过就忘。

自出青苗山以来,我认识且记住的人几乎都在这饭桌上。

别的不在这饭桌上的还有两人,一个是十日前让给我小木雕的池五,自然,还有一个便是我有幸同他结伴而行的江侓。

池五之所以被我记住,是因他有几分像陆商迟,且身旁带了一个像红陈的蓝穗,当然,对于红陈和蓝穗的长相我已然很是模糊。

而江侓之所以被我记住,却是因他自身,他虽沉默寡言得厉害,却绝不会让人忽视他,着实是因为他个人特色太过鲜明,他周身的冷淡沉闷已然在我脑海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

那个背影并不像陆商迟,且他身后也未跟着美貌的蓝衣姑娘。

所以,那人定是江侓!

意识到这一点,我猛然起身,起身动作有些大,桌上那双架在白瓷碗上的木筷砸在地上发出突兀且响亮的声音,惊得宗儿瞪着眼叫到,“莪术,你干啥!”

我看着宗儿的脸猛然想起宗儿这妮子对江侓有着不一般的狂放而又热烈的痴迷,若她知晓我见着江侓定会不依不饶,故我捂着肚子,面露难色,“我……我要出恭!”

我急匆匆离去,耳闻纪谷扇低低咒骂一声,陆商迟语气平常道,“我家酒儿当真直率。”

我堪堪跨出门,脚步一趔趄,扶着门框缓了半息才暗暗提气,视线循着那个熟悉的黑影拔腿而去。

我对自己的行为有些费解,可我还未想清楚原因,前方那个身影便停下来,扭过头看着我,我讪讪抬起手,正待要打招呼,江侓扭头就走。

“哎……你怎么就走咧?”

江侓顿了一下,用很低声音道,“麻烦。”

说罢便毫不留恋离去,只留下一阵无比冷清的风。

“那人谁呀!跟块冰似的!”宗儿的手搭上我的肩,语气略带不满。

“江侓。”

“怎么可能?虽说方才那人长得也是俊朗非凡,但我家江侓热情大方,绝不是这幅模样!绝不是!”

宗儿打死也不信方才那浑身上下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的人就是江侓,我也无心解释,我看着江侓安然无恙的离去,总算明白自己拔腿追出来的缘由。

毕竟江侓算是我出青苗山记住的第一个人,况且他是南花夫君家的表哥,以我同南花的姐妹关系,那江侓勉强也算与我沾亲带故了,再加上在三叶城时若非我一意孤行惹上陆商迟这个大麻烦,也不至于让江侓身陷险境,跟躲耗子似的躲那些杀手。

而今他没缺胳膊少腿,我心下暗自松了一口气。

我以为只有宗儿跟了过来,一反身,却见陆商迟,纪谷扇,素荷甚至连纪谷扁都前前后后在那杵着。

“若我没记错的话,我方才明明说的是我要出恭……你们都跟着我出来……难道……”

都有看别人出恭的爱好?

在我复杂的表情下,最先顶不住的纪谷扁板着脸道,“我怕素荷出来玩没带够银钱……”

素荷姐姐反应极快,美目流转间,红唇轻启,“我以为二哥又见着什么新奇事物了……”

纪谷扇摸摸鼻子,瞪着宗儿道,“我还不是为了看着宗儿这丫头……”

宗儿嘿嘿一笑,视线投在陆商迟脸上有片刻痴迷,待恢复清明后便道,“我看你家相公的表情像是要来捉奸,所以……”

我半眯着眼瞅着陆商迟,陆商迟勾唇笑着,用说清风朗月的语气道,“方才你走得急,我见你没带厕筹。”

说罢,他还煞有介事伸进袖口掏啊掏,掏了半天也不见掏出个东西来,他又云淡风轻道,“哦,我也没带。”

我嫌弃的看着陆商迟,纪家三兄妹和素荷姐姐许是端着大户人家的矜持,并未露骨地表露出嫌弃的情绪和神情,只是异常冷静地转身离去。

我也想跟这个在大庭广众之下从身上掏厕筹的男人保持距离,虽然他并未掏出厕筹来,但我仍旧不想让人察觉到我与他相识。

“宗儿,等等我!”

我才跨步,后领子便被人拽住,陆商迟非常有技巧地控制好音量,不轻不重道,“娘子,陪为夫逛逛。”

好嘛,周边的人都看了过来!

我还如何装作并不认识这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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