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武林会如期举行。
宗儿一大早敲响我的门,我掀开被褥从地上爬起,迅速洗漱完,去推门时,陆商迟这厮甚至连我的被褥也叠好放置床上了,让人有一种昨晚他和我睡在一张床上的错觉。
我使劲摇摇头,就听宗儿急切催促道,“莪术!快,我要去找江侓!”
我说这妮子怎如此有热情了,原来是想去看“情哥哥”,这模样才符合宗儿妮子一贯的痴女风范啊。
推开门之际,恰见远处庄穹川挂着笑走来,宗儿拽着我的手就往相反的方向跑,可惜这是个院子,宗儿跑的是一条死路,三两步就见到一堵高墙,我挑了挑眉,在宗儿提裙准备翻墙之前拽着她反身往回走。
恰时,庄穹川已到近前,似没见到我们方才的蠢样一般,露出两颗小虎牙温声道,“宗儿妹妹,我带你们去前殿。”
宗儿仍旧没给庄穹川好脸色,许是方才之事太过尴尬,语调中带着点迁怒的意味,“我同莪术还有陆大哥一块去就行,你该干嘛干嘛去!”
我看着庄穹川热着一张脸遭宗儿泼了一盆冷水,有些于心不忍,便道,“还是让庄公子带路吧,正好我还不知道武林会有啥规矩咧,庄大哥,不如顺便同我们讲讲。”
宗儿用一种“好你个吃里扒外的狗子”的眼神瞪我一眼,在看到陆商迟施施然走出来门,极其自然箍住我的手拽着我往前行是,宗儿总算不再多言,乖顺挽着我亦步亦趋跟着。
庄穹川对我善意一笑,我就觉得手腕处被一只铁箍了一下,我朝陆商迟翻翻白眼,便闻庄穹川道,“今年的武林会与往年并无不同,旨在各门派切磋较量……”
“若是旨在切磋较量,为何还要设奖励?”宗儿忙不迭打断庄穹川的话,庄穹川一顿。
我打着哈哈道,“设了奖励,比试起来更有意思咧。”
宗儿哼唧一声,好在并未同我唱反调,自从遇上陆商迟,我连嘴皮子也变得不利索了。
今日陆商迟倒是安静得很,默默走在我身侧,就连气息都缓了许多,显得格外收敛,若非手腕上那只“铁爪”时紧时松,我几乎都要忘了他的存在。
庄穹川一面带路一面耐心地同我们讲解武林会的规矩,宗儿反驳的几次,均被我打着哈哈糊弄过去,宗儿便觉得我胳膊肘往外拐,刻意降低存在感的陆商迟闻言也煞有介事点点头,倒弄得庄穹川有些尴尬了。
为了避免宗儿和庄穹川陷入我想把小桃花开在庄穹川身上的误会,只得装模作样一番让宗儿和庄穹川陷入我喜爱陆商迟的误会中。
我松开宗儿的手,学着陆商迟许多次牵我的模样,抽出手活动了一下手腕,在他的手再次伸来之前,隔着衣袖箍住了他的手腕,还捏着嗓子轻轻唤了他一声“相公”。
闻言,庄穹川肩膀抖了抖,顾及他武林盟小公子的身份,倒没有太过分。
纪宗儿这妮子也默契十足抖了抖肩,许是顾及白光纪家的家规,也没有显得太过分,只是她朝前大跨几步走到庄穹川前头,把我和陆商迟甩在身后了。
陆商迟的肩膀倒是没有抖,反而低声应答,还笑得格外灿烂,明晃晃的竟让我觉得比头顶那日头还要照人。
这恩爱是秀不下去了,因为方才那一句“相公”让我自己也起了鸡皮疙瘩,庄穹川继续讲解起来,我也一本正经听着,可满脑子都是陆商迟这纨绔的笑容,不知道是不是跟花痴宗儿待久了,我也传染这个毛病。
经庄穹川的讲解,我大致了解了武林会的规矩,因此次参与人数较多,初选暂定为三日,初选的规矩简单随意,参加武林会的人可以对其他任何参加者发起挑战,三日后按累积胜出场次排名,排名前三十者便可进入第二轮。
“单以胜出场次排名,岂不是可投机取巧?只需专挑比自己弱上许多的人挑战,比试轻松惬意又不耗费时力,赢得自在的咧。”
我有些疑惑,若真如此,怕是选不出最强者,倒是可以选出最弱者出来,不过这样的规矩我喜欢!我直接挑那三人比试即可。
庄穹川温润一笑,解释道,“姑……陆小夫人担心得有理,故初选的规矩又另加了几条:一,不可屡次挑战同一人,二,实力悬殊的挑战弱者若胜,一场可计十场,倘若强者剩,则不计数。且比武擂台分五等,甲乙丙丁戊各场次得胜计数按顺序为:胜一场计五场,计四场,由此类推。最末的戊场胜一场即为一场。”
三日后排名前三十者的比斗规则便直接粗暴得多,分五组,胜者为王,最终在五组实力最强者当中选出榜首。
由于初选这般自由随意的规则正合我意,我其实并不大关心那些计场次的规则,而我预想中,第一轮便可将那三人打败赢回三残剑,故对第二轮乃至其后如何胜利并不关心。
我虽无登顶之心,但我却极想同庄穹川较量较量,我观察他步伐吐息,他应当实力不错,再加上又是流光榜榜首,自然不是绣花枕头。
于是,当庄穹川讲解完规则后我看他的眼神有些热烈,“庄公子,你也会参加武林会的吧?”
庄穹川笑着摇摇头,此刻我们已至前厅,而正巧有人唤他,他歉意朝我们躬身,指着一排擂台上的椅子道,“宗儿妹妹,陆公子陆夫人,你们几位的座位安排在那里,穹川有事先走开,若有需要,唤小厮即可。”
对于庄穹川会缺席武林会一事我有些在意,“他为何不参加咧?”
宗儿好似没听见,自顾自道,“江侓到底来了没呢?”
我只得将视线投向陆商迟,陆商迟面上表现出不乐意来,可我眼巴巴看着他,他还是同我解释道,“他本就是庄伯格的儿子,三年前参加武林会也不过是为了试试身手,既然试出来自然不必参加了。”
我一愣,脱口道,“那我如何找他比试?”
宗儿的思绪总算从“江侓”二字中被我拉了回来,“你为何要找他比试?”
“他不是流光榜第一吗?”
陆商迟道,“流光榜榜首又不止他一人,庄伯格如今那些徒弟都是得过第一的,况且,此次武林会庄穹川既不参与,那流光榜榜首自然也要换人了。”
我为我的愚蠢暗自懊恼,恰时人群中传来一阵喧嚣,我仔细听了听,好像是说什么“细水美人”的事。
我见那些年轻的侠士们此刻正眼巴巴望着一处,那模样和神情跟宗儿看见江侓似的,似乎就是在等那“细水美人”的出现。
这得是多美的一个没人啊?所以我好奇问道,“细水美人是谁啊?”
陆商迟哑然,我只当他自己也不晓得“细水美人”是何方神圣,这样一想,我看着他的白眼心里好受多了。
而宗儿早已习惯了我这个没见识的乡下人,伸着下巴努努嘴看着前方道,“喏,就是她咯。”
顺目望去,但见前方出现一袭鹅黄绸裙,人群中有人发出轻轻的赞叹声,我见那绸裙之主袅袅而来,身姿若柳,眉目如画,倒是一个清秀佳人。
吸引我的却是她腰间的那把剑,我目力不错,那细水美人走得近了些,我甚至能看清那把剑剑柄上的刻字,可不就是“残情”二字嘛。
嘿!原来“细水美人”就是楼婉婉,想起昨晚上我还见着她的胳膊和腿了呢,便学着陆商迟鄙视我的模样偷偷朝那群“细水美人拥戴者”也翻了一个白眼,待我正了正颜色,才发现细水美人正瞅着我,那双眉目含情,秋光粼粼似乎泛着水汽……
我后知后觉意识到昨天夜里见到楼婉婉洗澡时陆商迟这厮捂住我的眼睛,但没捂住他自己的呀!他是不是猥琐地偷看了人家不止胳膊和腿?
思及此,我抬眼去看陆商迟,但见他神色如常,甚至都不曾朝那细水美人瞥一眼,难不成是不喜欢看穿着衣裳的?
耳边众人的惊呼声让我不由得又看向细水美人,正巧,那细水美人也又朝我们的方向望来,我见她视线落在迟商陆脸上时闪过一瞬的痴迷,心下有些烦躁,不由得暗骂陆商迟这厮一句,“祸水!”
宗儿听到了点点头,凑到我耳边道,“何止是祸水啊,简直就是妖精,不就仗着自己有点儿姿色,招摇得跟母鸡似的。”
额……我正待解释我说的并非是那细水美人,陆商迟适时道,“酒儿说的是极。”
是极是极,是极他个西瓜皮!
我只当他也觉得那细水美人是个“祸水”,要知道能担起“祸水”这名头的姿色都应属上乘,那细水美人确实清秀,但也算不上是个大美人啊,在我看来,素荷姐姐比她美,宗儿比她美,我自己……我自己也比她美!
然我到底年轻,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便粗声粗气问他,“怎么?你也觉得她是‘祸水’?”
陆商迟挑了挑眉,诧异问道,“你说哪个她?难道酒儿不是再说为夫是‘祸水’吗?”
我:“……”
宗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