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云如纱,盖住了红月洒下的月辉。
黑夜里的桃林,犹如重重鬼影。
狰狞可怖。
不同白日的热闹,夜晚的桃林,安静得诡秘。
令小白更难以置信的是,芬芳的桃林,此刻却变得浑浊不堪。
小白诧异。
“瘴气!?”
仔细一看,周遭的桃树全已枯萎凋败。
“年年,桃花怎么······一夜之间去都衰败了?”
知年缓步走在桃林中:“小白,这里的桃花,夜晚与白日是两个模样。”
“两个模样?这么神奇?”
知年但笑不语。
确切的说,夜晚的桃林,才是这片桃花林真实的模样。
走到白日饮酒的处,寸草不生的地面,全是森森白骨。
“年年,这些该不会都是······”
小白登时生出不详的预感。
“嗯,都是白日喝酒的客人。”
小白大为震惊。
“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怎么一夜之间,桃林会变成这般!?客人又怎么会死于非命!?对了!年年,快去救桃夫人!”
知年笑道:“放心吧,桃夫人现下,正安然无恙地待在竹屋里。”
小白大呼一口气:“那就好。”
知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小白不悦,举爪道:“年年,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我为什么不能笑?”
“桃林遭到大劫,你应该要为之感到惋惜。”
“我为什么要感到惋惜?这片桃林又不是我知年的桃林,我反而应该庆幸逃过这一劫才对。更何况,小白,你确定眼前的一切,是发生在今晚?”
小白疑惑地眨眨眼。
“什么意思?”
问完之后,小白就后悔了。
不过,他抢在知年之前,对知年道:“不许吃我!”
知年粲然一笑,剪水双眸,明亮动人。
眼角下的红色泪痣,在红月下宛若泪滴,添上一丝莫名的哀思,楚楚动人,就像藏在眼底,挥之不去的情感。
“小白,我什么时候说要吃你了?”
小白:“······”
“你······你少在我面前装糊涂,每次我反问你,你都会找一大堆理由出来,为的就是把握焖煮煎炸。”
知年故作疑惑:“咦?有这回事?”
“有!”
不要以为装忘记,就可以把他给糊弄过去。
“嘻嘻,那你说有,就有吧,要不,我把这件事变成真的如何?”
小白欲哭无泪。
渗骨的凉风吹来,陌生又熟悉的气息从知年鼻尖飘过。
知年收回嬉皮笑脸,把小白放进百宝袋,掩去气息,没入黑暗。
走进桃林的是桃夫人和絮儿。
絮儿在前。
桃夫人在后。
絮儿散着乌发,踩着白骨,展开宽袖翩翩起舞。
静谧无声的黑夜,白骨咯吱作响。
絮儿轻哼曲调,更是添上一份诡异。
絮儿穿着一袭艳红的衣裳,给嘴唇描上鲜艳欲滴的朱红。
夜色里,不知是不是在红衣与红唇的映衬之下,絮儿的脸,格外的惨白。
她神情带笑,眉宇间,却含带一份凄惨。
宛如一位被情郎抛弃,寻不到归家之路,最后在绝望之下惨死,化身成为执念深重的女鬼。
约莫过了半盏茶,絮儿才停下。
她走到桃夫人身旁,带着炫耀般:“你瞧,我的孩儿们,正在慢慢地复活。很快,他们就能恢复成白日那般,灼灼其华,耀世千年。”
说完,絮儿掩唇嬉笑。
渐渐地,她的嬉笑声变成疯魔的笑声,拉着桃夫人的手,宛如欢庆一般,再次起舞。
桃夫人一边随着絮儿的脚步,一边劝道:“夫人,请小心脚下。”
桃夫人刚说完,絮儿好巧不巧地就被绊倒在地。
絮儿坐在地上,依旧大笑不止,像是魔怔了一般。
桃夫人将絮儿扶起:“夫人,切莫大喜大悲,来,我扶您回去。”
絮儿迈着踉跄的步伐,笑道:“你看见了吗,我的孩儿,就要复活了!”
桃夫人无法,只能一边搀扶絮儿,一边附和:“看见了,看见了,夫人的心愿,终于快要实现的了。”
絮儿的眼里,不知何时,铺满了泪水,在朦胧的月色下,盈盈打转。
目送桃夫人和絮儿离开,小白迫不及待地从百宝袋里冒出头,无比震惊地道:“年年,你听见了吗?桃夫人管絮儿叫夫人。”
知年淡然含笑:“听见了。事情,要变得有趣了。”
在祈愿斋干活,唯一让知年感到开心的,就是每次任务里有趣的事情和丰富的故事。
“年年,你还没回答我呢。”
“回答什么?”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不许给我在葫芦里卖药。”
“好吧,那我就先把我目前知道地告诉你。”
小白诧然:“年年,还有你不知道的?”
每次他见知年故作高深,都以为知年是有意瞒着她。
现在看来,不全是。
“当然啦。”知年理所当然地答道。
她又不是先知。
若是先知,她现在别说不会贬到祈愿斋,现在是天界之主也说不定。
小白回神:“诶呀,又把话给岔开了,年年你快告诉我。”
知年轻轻地摸了摸小白的脑袋,迈步离开桃花林。
“这还用得着告诉你?眼下不全是答案了?小白,我问你,你现在应该明白了犀牛四兄弟,白日里为何说得话,都对不上了吧。”
小白思忖片刻:“因为他们都死了?”
“没错,他们白日里说得,应该是他们生前的某段时间的记忆,所以,他们说的话才会对不上。”
“那为何白日的桃林是那般的郁野芳菲?”
“小白,那是幻术,为的是将各路妖怪吸引而来。”
“为什么要怎样做?”
“你没听刚才絮儿说的话吗?她的孩儿正在复活中。以我的理解,她口中的孩子,就是这片十里桃林,吸引各路妖怪,为的就是让她死去的孩儿吸纳妖怪们的精气。”
“那照这样推算,真正的桃夫人是絮儿才对。”
知年垂眸,目光宠溺地调侃道:“小白,你终于聪明了一次。”
小白:“······”
“那桃夫人又是谁?”
“你觉得呢?”知年反问。
小白心中有一个大胆的设想:“该不会是······”
“小白,恭喜你,聪明了两次。”
小白:“······”
不带这样侮辱狗的。
小白深感不服。
他虽然很有多事情都弄不懂,但真的不代表他是一只傻小狗。
知年要做的,应该是鼓励他才对,而不是这样拐着弯侮辱自己。
知年表示很无辜。
她是真在夸奖小白。
只是,一到夸小白的时候,她就会莫名的词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