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
句邪再次仰头咆哮,贯耳的声音,震得耳朵直发疼。不同先前几次,这次吼声带着耀武扬威,带着扬眉吐气。
知年前脚刚将句邪的右臂贯穿,后脚就被句邪用左手拍飞。
山林中的泥浆被激起百丈高,句邪的右臂,暗红的鲜血喷涌而出,随着暴雨落下。附在泥地上,附在歪歪扭扭的绿叶上,附在颜色暗淡的残花上。
“年年——”
小白使劲拍打结界,叫唤声撕心裂肺,眼泪淌流而下。
他的世界,自知年被句邪拍落之后,心中唯一的光亮就开始忽明忽暗。他小心翼翼地维护着,深怕光亮真的消失不见。他的内心自光亮脆弱后,变得寒凉,致使他无法保护那一丝丝温暖。
熟悉久远的感觉再次涌来。
年年,我相信你,你一定会没事的。
对吧?
阿牛趴在地面,唯有抱着小白痛哭,他想安慰,安慰的话却无从道出。
山神们自句邪出来,精神是越来越紧绷,他们眼下只觉得恍惚,手头的本职工作仅仅出于本能。那个被天庭喊打喊杀的知年,那个可以只身一人抵御众神的讨伐的知年,竟然一击就被完了了!
句邪果然是怪物!一头集满一族千年邪念与怨恨的怪物!!!
有山神在灵识圈问道:“消息传达得如何?天庭何时派人下来!?”
“按理来说早已传上去,可不知为何还不见派人下来。”
“难······难不成接下来只能靠······靠咱们了?”
“不······不会吧,咱们只是小小的山神,连知年前辈都不是他的对手,咱们前去连时间都拖延不了,直接去送死。”
“那届时天庭怪罪下来,咱们还不是一样被怪罪。既然都是死,何不······死得壮烈些?”
“死得壮烈吗?”
甜美的声音,打破灵识圈里的悲寂。
“谁!?谁在说话!?”
“嗯~?这么快就不记得我的声音了?我好歹也叫你们给我起过房子。”
起房子?
近段时间能让他们起房子的只有一人——
“知年前辈!”
“哼!该罚,竟然要提醒才知道我是谁。让我想想,该怎么罚你们。对了,既然都是山神,那么你们就在三界里寻些值钱的宝贝给我当赔罪吧。当然,直接给钱是最好了。”
山神们汗颜:“······”
明晃晃的敲诈真的好吗?
眼下要做的事情,好像也不是敲诈吧。
他们山神不过是小小的职位,香火连土地都不如,要去哪里寻寻值钱的宝贝?
头疼。
“知······知年前辈,您不是······”
“是啥?”知年问。
“您受句邪一掌,可还好?”
甜美的声音有些嗔怒:“我在你们眼里难道这么弱?一巴掌就可以把我拍没!?”
“不,不是。您很强,可对方是句邪。”
知年嗤声:“哼,那又如何?块头大,长得丑不是厉害的代名词好吗。我原以为他使出全部的实力之后,我真的可以痛痛快快打一架。原来,也不过如此。”
扫兴。好比去一家口碑极好的食店吃饭,从长长的队伍到人人赞誉的美食上桌,满心欢喜又忐忑地拿起筷子。美食入口,结果味道竟然也就那样!
失望!
不禁开始怀疑别人,甚至开始质疑自己。
“所以您突然出现在小神们的灵识圈是······?”
“单纯地想吓吓你们,结果你倒好,竟没将我声音认出!”
山神们:“······”
竟还有心思来吓他们,看来句邪在知年心中还真的不过如此。
心酸之感从心间溢出。什么时候他们也能像······不,也能有知年一半厉害?
或许是梦里吧。
能不能梦到,还要讲究缘分。
“吼——”
顶头又传来巨吼。
山神们隐约听出这声吼叫中夹带着痛苦。
知年翻一记白眼:“这个句邪,简直吵死了。”
山神们:“······”
人家现在不会说话,来拿叫几声都不能吗?
“吼——”
山神们听得很真切,句邪目前很痛苦。他们皆望向句邪。
句邪被贯穿的手臂,在句邪的痛吼下一分为二。断臂砸在面目全非的山林中,渐起泥石和断树,被山神们好不容易阻住的泥石流再次凶猛地涌向山脚。
山神慌乱地冒出冷汗,再次使出浑身力量去阻止这场灾害。
小白被句邪的断臂惊讶得止住哭泣。
击飞知年的左掌蹭地喷出鲜血,就像地面突然喷涌出来的温泉,向四周溅涌。
小白差点就被熄灭光亮的双眸,登时重燃。
知年在句邪仰头吼叫瞬身出现。
句邪未来得及惊讶,就被知年穿喉而过。
“嗞扑——”
句邪的颈间,朝前喷洒鲜血,宛如一道小小的瀑布,急转直流而下。
知年拿去晶莹剔透的无弦弓,瞄准句邪心脏的位置。
“永远的消失下去吧,一族的悲哀。”
无弦弓的弓梢两端出现一条金丝线。金丝线连接成弓弦。弓弦中,三支白光覆满,熠熠生辉的弓箭自弦至弓体中延伸而去。
知年将弦拉满,对准位置,果断松手。
三支弓箭,交汇朝句邪射去。白光刺眼得难以睁开眼睛,划破厚重的乌云,沿着优美的曲线散开,将句邪笼罩白光之下。
句邪的身形在光亮中化成影子,慢慢地消失不见了。
倾盆的大雨骤小,厚重的乌云被削薄,雷声与闪电褪去。蒙蒙细雨下,一切恢复平静。
小白,阿牛,山神们的心情难以言喻,百感交集。他们仿佛经历了一段漫长的经历,如虚幻缥缈的梦境,体验却又真实得惊心动魄。
“喂,现在可不是给你们回味的时候。”知年的声音打破介于真实与虚幻的氛围:“众山神听令。”
“在!”
山神们不知为何,回神过后,心情澎湃且自豪。仿佛刚才那场压倒性的战斗他们也参与了。
“坑里的娃娃交给你们。”
知年撤掉结界,小白迫不及待地扑倒知年的怀里。
“年年!你吓死我了!”
知年灿烂一笑:“有哪次你没被吓?”
“所以啊,你下次能不能不要再吓我!?”
“嗯~,我考虑考虑。”
“年年!”
“嘻嘻。”
知年带着小白飞入巨坑,约莫片刻,她提着阿鱼从坑里出来。
阿牛还在巨坑边。
知年问:“怎么还不走?”
阿牛深吸一口气:“那个知年姑娘,我······”
知年打断阿牛:“你别说了,经过这一次你脑子难道还不清醒吗!?”
阿牛双手紧握成拳,神情低落充满遗憾与不甘:“不,我已经清醒了,知年姑娘和我是永远都不可能的。我······只是想谢谢知年姑娘,谢谢你救了我!谢谢你救了这些娃娃!谢谢你救了阿鱼。”
“谢就不必了,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原因?所以知年姑娘要准备阿鱼去哪!?”
“不去哪,只是去了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