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神医,这么夜了你为何在此?”仓颜一边忍着咳血的冲动,一边说道。
被唤作神医的男子,将瞳孔掩盖在了阴暗的光线里,一双艳色的唇瓣微微掀起,“恰巧路过罢了。”
明明这话是在答仓颜,然而此人的眼睛却看着澜夭。
这是澜夭在第三个国家遇到墨白了,他这张脸的的确确和秘境的女子长得万般相像,相似的仿佛那人是他的娘亲一般。
“神医,一起吃饭吧。”澜夭主动开口邀请道。她天鹅般的脖颈扬起好看的弧度,露出尖尖的下颚,那粉色的唇瓣在月光下透着别样的光彩。既然他在仓颜面前当做不识她的模样,她也陪他演一次如何?
果然,澜夭神医二字脱口而出,墨白的眼眸划过一丝不悦。
“嗯,一起吧。”仓颜本该愉悦的模样消散,在外人面前又恢复了冷冷冰冰的平常样子,他俊俏的面容好似雕塑一般,他抬起脚先一步离开了。
待回到竹林处,那饭已经蒸好,还冒着热气,她将醋倒入米饭,用勺子进行搅拌,使得酸味完全匀称。澜夭又从纳戒里拿出海苔、再近在水池子里将番茄洗净、黄瓜过水。把番茄切成片,装点在一个盘子里,洒一层雪花般白皙的糖。又开始处理鲜嫩清脆的黄瓜,将黄瓜去皮、切条,顺带把毛豆放在一旁的茶水煮着。
在一切准备齐全后,澜夭在砧板铺一层紫菜,从榛子舀出一团米饭,均匀的铺在海苔,再搭配青瓜条,卷起、裹紧。最后将其切短,在面摆以小片鱼肉,放一片薄荷叶调味,然后用芥末和酱油制作蘸料,
墨白瞧见澜夭熟练的操作砧板觉得不可置信,毕竟他们分别之时,澜夭根本不知道柴米油盐酱醋茶为何物,更不会有这样的思妙想,做出一个饭团一样的食物。
“这是什么?”墨白用筷子夹起一块,问道。
“是寿司。”
眨眼的功夫已经做好了三盘寿司,每一个寿司的模样饱满,那雪白的米配深色的海苔,这是是视觉的冲突,却极其富有和谐感,
澜夭先一步夹起一个寿司,在酱料滚一番,才放入口。
刹那间,那冲鼻的味道从鼻息喷薄而出,澜夭辣的眼泪都流了出来。
果然在那个时空,还是没有适应这芥末的味道。
“你怎么了?”仓颜关切的问道,他瞧见美人的绝色的小脸通红,两行清泪梨花带雨。
“你们试试看。”澜夭勾起嘴边,眼底划过一丝精光。
仓颜和墨白将信将疑,学着澜夭的样子大面积的裹酱料,最后放入口。
果然,下一秒
“好辣。”墨白立马夹起一片色泽鲜红的番茄片,放入口综合味道。倒是仓颜俊美的脸没有任何的表情,他眉宇乌黑,衣袂在风飞舞着,看起来如仙谛般缥缈莫测,倘若不是一两滴晶莹剔透的泪珠滑落的话。
澜夭满意的看着二人狼狈的模样,突然她抬起指尖帮仓颜擦拭脸的泪水。
仓颜一怔,他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的少女,她的模样清冷,眼底的关切却那般的清晰,空气隐约间萦绕着一种别样的旖旎。
“咳咳咳咳咳。”仓颜突然克制不住咳嗽的频率,大量的血随着咳嗽涌出,他的眼底满是不舍,最后终于晕了过去。
“仓颜!”澜夭立马起身,弯下身子,想要触碰仓颜的身体,一双纤细如玉的手先她一步,将那仓颜拽住,那人吃力的把人扶起,开口道:“帮忙。”
澜夭立马会意的站在仓颜的另一侧,二人一左一右齐心协力的将仓颜架回了寝宫。
那一夜,太子殿彻夜灯火通明,无数的宫女端着一盆盆清澈的水进去,带着鲜红的血水离开。
澜夭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她明明知晓仓颜身子骨不舒适,已染了绝症,却还是为他做了那么一道性的菜肴。若不是她,他定然不食的,平日里他的膳食以清淡为主,这是伺候他的苏公公告知她的,而仓颜根本没有和她提起禁忌,筷子没有任何一秒的迟疑夹起了寿司。
“你也知道他不能吃辛辣的食物,为何你不提醒我?”澜夭坐在贵妃榻的一侧,握着仓颜一只苍白的手,语气毫无起伏然而墨白却知道,她这是生气了。
“你觉得仓颜的性子,算我提醒了,他会不吃吗?”墨白手的动作没有任何的停歇,他熟练的帮仓颜治疗,那认真的态度让澜夭最初的怀疑消散了。
没来梁国之前,她认为仓颜会得病,会不会是与那神医有关系。
她总觉得墨白出现在几个国家,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阴谋。
然而看到此情此景,她开始动摇了。
“水水”床病恹恹的那人终于悠悠转醒的趋势,他本该绯红的唇瓣,苍白的好似纸片,他的手紧紧握着澜夭,生怕她离开一般。
澜夭眼眸一抬,那桌子的水杯落入她的手,她想要将水给他喂下,却发现他的牙关紧闭,水从他的嘴角滑落。
她看着躺在床的那人,他清瘦的模样,真真令她心疼万分。
她将杯的水,轻轻抿了一口,俯身吻了仓颜毫无血色的嘴唇,将水缓缓渡入他的口。
仓颜似乎感受到了水的流入,他张开唇瓣,伸出舌尖下意识的汲取她香口的水分,她鲜红的发丝顺滑丝绸般散落,发尖与他的发丝交错,这旖旎的气氛在二人之间流转。
不一会儿,一杯清水喂完。
墨白看着澜夭一张馡淡滋润得似娇艳欲滴花瓣的嘴唇,他的喉咙一紧,移开了视线,开始收拾残局。
如今仓颜的病情已经稳定下来了,只需等他醒来了。
“神医。”
这是仓颜醒来的第一句话。
澜夭已经被仓颜嘱咐,由苏公公亲自带着在梁国的宫殿逛逛。他这是有意支开她,澜夭不愿去窥探他的想法,也顺从的欣赏梁国的宫美景了。
地铺着白玉、内嵌金珠、鳞次栉,这宫的植物大多以梅、兰、竹、菊为主,处处透出修筑宫殿的人心藏着一个“雅”字。
此刻,澜夭坐在凉亭旁,喂鱼。
也不知道花百岁和季玄笙怎么样了。
那日他本来要与她一同进梁国的皇宫的,可是天界来了一道密令,他看完便用星火焚烧完毕,跟她说要离开一段时间便急冲冲的离开了。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收到了季玄笙的来信,他说他父君唤他回天宫,门派下已经交付给七长老打理了。
自从秘境出来,七长老对澜夭心的芥蒂全然消散,有的只有忠心,她已经算得是澜夭自己人了,季玄笙才敢放心的将门派给她打理,至于掌门印则随着信一同交回到澜夭的手。
她不再思索这些烦扰的事情,只见她将些许面包碎撒入湖,那些鱼儿便争先恐后的朝着这处涌来,那红里透着金黄的鱼很少漂亮,那小嘴一张一阖,将那面包屑这么吞入腹。
她莞尔,勾起一个笑容。
玉问烟来到凉亭处,看到一幅美人投食图。
那美人倚在凉亭红漆而成的等圆柱,她嫩白如葱的小手在阳光下泛着光泽,那绯红的发丝在空飞舞,时不时一两缕划过她精致的小脸。春半桃花瓣的嘴唇,微微扬起,巴掌大小的脸,在光晕下显得更加倾国倾城,明明这般冷清的人儿,却又透着一股海棠春魅般的致命。
这是天下男子,都逃不出的陷阱。
此女果然是一只狐狸精!
玉问烟使了个眼色,那春花立马领命,走到苏公公的面前。
太子殿。
“你当真要如此?”墨白眼里满是不赞同,他摇了摇脑袋想要阻止。
“嗯。”仓颜的身子靠在靠枕,他的鼻尖有一两颗虚汗划过,那剑眉微微扬起,神情难得的愉悦,他回味着刚刚的那一抹香吻。
尽管在睡梦,可澜夭的味道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他知晓是她在亲自给他喂水。
“可是这会导致你提前病发!”墨白眸光似有风华流泄,他依旧一身白袍,银丝紫线交织的凤凰古刺绣落在宽大的云袖。
“我要赌一次。”仓颜半阖着的双眸微微睁开,一丝清亮透入,眼底的坚定清晰可见,他摸索着从怀掏出那把木簪,温柔的捧在手,小心翼翼的好似呵护着世间珍宝。
是啊,赌一次那有如何?
他的寿命不过只余短短半年,算留了她半年陪在身边,可之后的人生呢?
他喜爱她。
从他第一眼见她的时候。
“这枚丹药给你,吃与不吃,你自己决定。”墨白也不再苦苦相劝,他从衣袖拿出一个素白玉胚的瓷瓶,那瓶身精致,勾勒出大朵的芍药花。
他推门,离开了。
仓颜凝视着那桌子的瓶子,手掌渐渐合拢,思绪飘远。
那手心传来的疼痛感,他才惊觉那木簪子不知何时划破了他的肌肤。
他终于下定决心,从床榻起来,摇摇晃晃的走到桌前,将瓷瓶的丹药倒出,放入口,伴着清水一同入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