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十五章 温克利特的求助(1 / 1)伊切西里王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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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勃艮第与洛林的宫廷的晚宴不同,苏黎世这边的晚宴完全就是一副乡下人做派——没有骑士助兴、没有音乐大师,参加宴会的甚至连礼服都是那么的滑稽,像极了一两百年前的装束。

可以想象吗?一个外面穿着胡乱佩戴徽章的长外褂(你或者可以叫它罗马衫),里面穿着加长双袖、长及脚踝的罩衫,腰上再别着一把长剑,这种两百年前贵族造型的人会是参加宴会的大多数,反而查理一行的法兰西贵族时装成了异类。

不仅是查理,就连一向爱表现得安东尼都变得沉默寡言。因为他在入场时明显听到一个苏黎世的贵族小孩指着他的鞋子问道:“父亲,为什么他们的鞋尖像钩子?”

那个父亲看了眼安东尼,淡定胡诌道:“走路时踢歪了。”

安东尼小声发誓他绝不会搭理这群比布尔日的乡巴佬都要土的日耳曼人。

饶是老罗兰这种以厚脸皮著称的政客,在经历这种好似异端审判一样的大量注目礼时,老脸仍不自觉地抽搐了几下。

“啊,我尊贵的客人。”

在见到卡尔·施提西用两百年前流行的贵族礼节向他问候时,老罗兰终于绷不住了。他好像在下决心一般,犹豫了几秒,然后同样以两百年前的礼节回礼。

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只要都不尴尬,尴尬的就是这个世界。

“人真是一种有趣又可悲的生物。”让·德·奥西忍不住用拉丁语嘀咕了一句希腊式的嘲讽。

查理忍不住看自己的老师一眼,不知为什么,他觉得自己聪明了不少,至少听出来让·德·奥西用拉丁语吐槽是为了避免不懂拉丁语的日耳曼乡巴佬们尴尬。

看来连这位定力极佳的人都忍不住破功了呢。查理觉得有点好笑,再拿自己的一身装束与瑞士人的放在一起看时,就觉得舒服多了。

宾主落座,一时间气氛极度融洽。只是查理在落座的瞬间,忽然见到温特扶着让·德·奥西德肩膀小声的用拉丁语说了句“确实”。

让·德·奥西尴尬的喝了一口酒。不知是因为乡下产的葡萄质量不佳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这位钢铁战士竟然被呛得咳嗽了好几声。

晚宴开始后,查理注意到踢了安东尼蛋蛋的小女孩坐在温克利特身边滔滔不绝的说着什么,不苟言笑的温克利特一边摸着小女孩的脑袋一边露出随和的笑容。少女似乎注意到查理的目光,趁着温克利特不注意时朝这边扮了个鬼脸。

“这小婊子叫丽芙兰,是温克利特的孙女。”安东尼当即开启芬芳模式,“我迟早要干死她,为我受伤的蛋蛋收点利息。”

看着被安东尼捣碎的鸟蛋,查理不知怎么的脑补出一副安东尼蛋蛋碎掉的画面。他全无食欲的起身,拍拍安东尼的肩膀:“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混蛋,安东尼。”

查理离开后,安东尼奸诈的笑笑,吃掉查理盘子里几乎没动的鸟蛋,然后享受的砸吧两下嘴。

冬天的阿尔卑斯山其实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冷,尽管地上全是积雪,查理仍感受不到太多的寒意。

一双冰凉的小手突兀的搭在了查理的肩膀上,然后顺着肩膀游走到脖颈,吓得查理的小心脏猛地跳了几下。他转过头,看到一张笑得欢快的脸。

“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了呢。我叫丽芙兰,我的祖父是德尼·温克利特。”小女孩与查理年纪相仿,她一边笑嘻嘻的自我介绍,一边打量着一身法兰西贵族服饰的查理。她的法语很标准,至少比之前见面时好上10倍。如果查理脑子灵活一点的话,就会知道之前安东尼绝对是被这个胆大妄为的小丫头故意捉弄了。

丽芙兰过于标准的法语让查理忍不住把她当成了贵族。他正对着丽芙兰做了个贵族见面的标准礼:“查理,勃艮第的菲利普之子。安,丽芙兰。”

看着瞪大眼睛已经懵了的丽芙兰,查理忽然想到对面的可能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日耳曼蛮子,他用咳嗽掩饰尴尬,讪讪的将手收回。

“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丽芙兰凑近了点,抓着查理的手一边揉搓一边哈气,“外面可能会冷一些。”其实她的手比查理凉多了,但查理并不觉得有多冷,甚至心头还生出了丝丝火热。

很自然的,查理闹了个大红脸——虽然40多岁的灵魂对小女孩不会有什么感觉,但处于青春期的身体还是很诚实的。并且查理发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自己对上一世的记忆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越发模糊,自己的心性也在向这个年纪的身体靠拢。

“我知道你,爷爷说你的父亲是个大人物,你将来也会是,所以他让我来勾搭你。听说你有妻子了,所以就算我成功了也无法取代她,这可真遗憾。”丽芙兰自说自话,配合着俏皮的表情,撩拨得查理有些心神不宁。

一阵风吹过,冷静下来的查理立马将心中的热情往下压了压。他才不会相信这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的满嘴鬼话——虽然自己或许还没有对方年纪大——他在担心丽芙兰会不会是温克利特授意给自己下套的,想通过和自己扯上关系来挽救第二次托根堡遗产争夺战中濒临失败的苏黎世一方。

毕竟自己对阴谋诡计并不在行,中招的几率也相对大一些。查理抽回双手,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将丽芙兰的形象从脑海中驱除出去。

当他再度睁开双眼时,看到一脸好奇的丽芙兰,正在把玩他的垂缨。

作为一个合格的法兰西贵族,带垂缨的圆卷帽、披肩下面有着长长垂带的紧身对襟长衣(对襟长衣服虽然相比勃艮第时装有点过时,眼下仍是这个时代的主流)、紧贴身体的长袜型紧身衣、鞋尖堪比钩子的尖头鞋是他的标配。虽然伊莎贝尔让查理尽量少穿紧身衣,换来的总是小伯爵的阴奉阳违。

“这是什么,长长的像围巾一样,却连在帽子下面?”丽芙兰嘟着嘴,看起来一脸不解的样子。

作为一个大贵族的孙女,根本不可能对法兰西流行的贵族服饰不熟悉。法国的贵族服饰之所以在瑞士地区不流行,一成是卖相太滑稽,三成是紧身衣勒的瑞士老爷们裤裆难受,六成是那一套鸟玩意太贵,置办不起。

查理并不知道这些,他虽然不喜欢蛮子,却喜欢在蛮子面前秀一下自己的高贵血统以及作为贵族优越感,尤其对方还是个长相不差的女士。不止是他,很多贵族都有这种与暴发户类似的心态,查理他老爹菲利普更是丧心病狂的代替了法兰西国王成为“贵圈的时尚领袖”。

对方给了自己炫耀的机会,查理自然要好好把握。他耐心的解释道:“这是‘利利皮斯’(Liripipes),圆卷帽上的长尾,很多时候是绕在脖子上或者披肩上。当然可以当围巾用,不过那样会被有些人嘲笑成‘乡巴佬’。”

值得一提的是,查理口中带长尾的圆卷帽差不多就是后世学士帽的前身。不过当学者们开始崇尚学士帽时,贵族们又流行起了假发。忍无可忍学者们一起写书骂贵族,投机分子抓住机会搞起了革命,后来贵族就凉了。不用怀疑,这就是个内涵笑话。

丽芙兰点点头,又抓起查理的垂带。查理眯了下眼,又讲起垂带的来历。

如果说垂缨还有点实际作用的话,垂带就完全是贵族老爷们闲的没事装派头的了。垂带,算是披肩的一种,又名风笛袖,可以说是后世套袖的前身。

它原本是缀在手肘部位装饰用的布条,后来随着贵族老爷们的攀比心理作怪,这玩意越搞越长,在法国某些地区甚至拿出一米多长的垂带都没人惊讶。然后材料也这玩意也越搞越金贵,比如查理的垂带原料是丝绸。前面没说垂带的颜色,是因为它的主流颜色是白色,当然你要是喜欢给换成别的颜色也没人会说什么。毕竟这种东西贵族们看重的都是材料和长度,颜色还没几个人在意。

为防止其起皱折,垂带通常是用板子夹起来单独放的。贵族的们奢侈总是出现在平民们无法想象的地方,即使他们总认为自己很穷。

垂带都说了,查理索性把丽芙兰最后的也是最关注的疑问尖头鞋也讲了讲。

这种鞋子看起来像钩子,穿起来又笨重,但架不住贵族们喜欢。

这个时代的法国贵族看人,一般先看对方的脚。虽然穿得都差不多,却可以根据鞋尖的长短分辨对方身份的高低,一些地方甚至对不同身份的贵族鞋尖长度上限有着明确的规定。后来还发展出要用链子固定的巨型大头鞋,那种需要用链子接在鞋尖并缠在小腿上的鞋子,让人想一想都觉得可怕。

尖头鞋作为可以明确区分贵族身份,或者说是贵族炫耀自身地位的标志,一直流行到16世纪前半叶,才逐渐被另一种潮流所替代。当然查理穿的尖头鞋比较质朴,甚至只比两百年前的样式只多了个上翘的鞋尖。并且作为小孩子,他也带不动太大的鞋子。

看着丽芙兰一脸紧张的神情,查理索性好人做到底:“这种鞋子穿着是真的难受,但女性不需要穿。因为她们的长裙完全可以遮住脚,这样别人就看不到了,也就不会管你鞋尖有多长。当然,实际情况是女性身份的评判标准完全跟着丈夫来。”

丽芙兰长吁一口气,平复了下心情。她对法兰西的贵族服饰了解有限,听到查理的描述,突然对自己的未来担忧起来。

查理见丽芙兰沉默了好一会,以为她在消化听到的内容,加上肚子有些饿了,便打算回宴会上吃点东西。虽然乡下的东西让人提不起胃口,总要吃点的,毕竟比饿着自己强。

不过查理在转身时,看到了温克利特的身影。

温克利特的年纪看起来和老罗兰差不多,因为“穷苦人家命贱好养活”,所以整整比查理这边多生了一代。

“您好,大人。”温克利特走到查理身边,对着他做了个标准的贵族礼。

“您好,温克利特先生。”查理礼貌的回礼。

寒暄之后,温克利特将目光投向自己的孙女。他目光柔和且透着慈爱,与刚才和查理对话时的一本正经完全不同。

“给大人拿件缓和的披风。”温克利特轻拍丽芙兰的肩膀——他没有用一点力,仿佛怕一使劲就给自己的孙女拍碎了似的。

“好的,爷爷。”丽芙兰一蹦一跳的远去,临走时还对查理眨了眨眼。

“您的孙女很可爱。”查理客套的说。

“是的,一直如此。”温克利特大方的承认了,让查理再度刷新了自己对瑞士乡巴佬的看法:不但品位低,脸皮还挺厚。

“看来您很爱您的孙女。”

摸不清温克利特路数的查理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扯皮,并报以微笑。

“是的。她的父母都死了,她是我在世上为数不多的亲人。”

“很遗憾。”

伤感之后,温克利特的眼神逐渐变回了一开始的精明透亮,他直截了当的对查理说:“大人,您既然受菲利普大人之托前来,应该知道,这场战争我们打的很艰难。我们关闭了市场,原本以为可以给对抗造成压力,却想不到如今自食其果。我们需要盐、食物、武器,需要一切能用上得东西,不然真是一点胜算都没有了。”

查理没想到温克利特会直截了当的向他诉苦。这是要投靠吗?查理并不傻,目前苏黎世背后的金主是哈布斯堡家族分支蒂罗尔的西吉斯蒙德,虽然家主腓特烈看似没有插手,实际上偷偷的援助了他的兄弟一些钱,之前的法**队也是这位闲不住的皇帝亲自写信向法王查理七世要来的外援。

在沉思了一小会后,查理看向温克利特,缓缓问道:“我已经了解了你们的难处。那么,现在说说,你能给出的代价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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