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河发源于王屋岭五斗峰下太乙池。一路奔腾而来,绕怀庆城墙一周,即是护城河。又引河水从西面进入城池内部,从东北部出城入沁河。
“一水穿怀、湖塘相连、四门不照、藩府居中、商铺林立、府县并列。”
李自成带着天地会香主、赤卫队队长四下闲逛一圈,各处秩序井然。
最热闹的府前街两侧大小商号店铺和行栈庄堂多达数十家,此刻整条大街人流滚滚,摩肩接踵。
大顺军算经受住了考验,府城被占领第二天就完全恢复了日常。这就是口碑的重要性,不远处的清化镇做了个好榜样。
李自成刚走到利民当铺跟前,路边一个后生噗通跪下了。
“哥,小弟该死!”
“啪啪啪”后生连抽了自己五六个耳光,“您大人有大量”
“滚!”
“咚咚咚!”后生磕了三个头,一溜烟窜了。
天地会香主张成跟大统领解释,那后生是个地痞,跟他有过节,双方打过两场。
现在估计天地会“巴结”上大顺军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城内外的江湖人个个带着重礼去拜访张成。还有些结下死仇的对头再不敢露面,大概已经逃出城了。
只是,利民当铺给天地会交保护费,这没保护好,少不得要掏出一大笔钱做赔偿。
李自成听完后说道:“我估计咱们在怀庆最多也就能待三五个月,你现在露过面了,到时候,调你去江南怎么样?”
张成笑道:“我是格命一块砖,哪里需要往哪搬。大统领看着安排就行了。”
李自成拍着他肩膀,“江南咱没多少势力,你可不能再蛮干了。悠着点要不,你还是调回来算了,在军里先做个副哨。”
张成原本会在今年战死。当然,现在命运已经改变了。他要是去了江南继续打打杀杀,怕是仍然活不长。
“大统领,我还是更适合当个小混混,我愿意去江南。”
“那行吧,都由你。将来咱们百万大军下江南,你这个地主可要招待好啊。”
“大统领瞧好吧,咱到时候振臂一呼,唤起工农千百万。那边就是大顺的后花园。”
一旁的赤卫队队长李四听的羡慕不已。
他之前并不认识张成,现在看情形,人家居然跟大统领是老熟人。不能比啊。
李自成转过头来就问他,“李队,你也露过面了,要不跟张成一块骑鹤下扬州?”
李四急忙一拱手,“大统领,小的想从军。”
“哦?行,过两月忙完这边的事,你先去新兵营报道,再去讲武堂进修,学出来就给你晋封上尉。”
大顺国的军衔还没正式施行,李自成想着等把周边明军杀退后再颁布。
李四心说,我之前是奉国中尉,没想到投了大顺还升了一级。上尉,也不知道这是个多大的官。
有人升官,就有人贬官。
刘宗敏就被贬了。
大顺军在吕梁山损失太大了。一个根据地被剿灭,银子丢失六万多两,粮草丢失五万多石,其他财货军械无算。
人员直接伤亡一千六百多。还有八百多老弱病残等家眷被俘了,不知道能不能救出来。
惨败!
刘宗敏做为第一主官,必须承担最大责任。
明军那边,张应昌、李卑、贺人龙、艾万年都算是勇将,兵力多至七八千,又发起突然袭击,又赶上刘宗敏刚回吕梁,等等各种原因合力之下,大顺军失败不意外。
令李自成恼火的是输的太惨。
如果刘宗敏能够应对得力,本不该这么惨。干不过明军至少可以脱身跑路。
本来那边是模范根据地,大统领还表彰过两次,这下打脸打的太狠。于公于私,刘宗敏都必须要接受处理。
李自成第一时间派出人员慰问的同时,也带去道命令军长兼营长刘宗敏被撸成哨长,原娄烦根据地的副营长胡茂祯暂代营长。
就在怀庆府被攻下的同时,从历山出发的第二批人员到达娄烦。
韩霖因为丢了榼山书院的工作,这次临时当了一回钦差,带着一哨援助人马驰援刘宗敏。
结果,刘宗敏不在山寨。
他居然躺在担架上去报仇雪恨了。
石楼县城外。
刘宗敏大声嚷嚷,“干他娘的!冲冲冲!”
胡茂祯一脸为难,“哥,咱没带火炮”
“这种机吧小城要个屁的火炮,一个冲锋就能拿下。”
“哥,明军刚走,我还是觉得”
“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天黑之前老子要坐在县衙大堂!”
“哥,那个,现在小弟是营长”
“给老子攻城!”
“”
“你踏马的打不打?!”刘宗敏大怒,挣扎着要坐起来。
“打打打,马上打!”胡茂祯无奈。
他转头下令,“攻城!”
正规军都没出动,三千多赤卫队蜂拥而上。
石楼县的武备之前早被刘宗敏解除了,现在张应昌等明军大队一走,几乎没有任何防御手段。
他们哪能想到短毛的反攻倒算来的这么快,城头上连个滚木礌石都没预备。
老爷们当然要拼死抵抗,可下面的人都不愿意打。
所以,县城欲拒还迎的,眨眼就被攻破了。
刘宗敏端坐县衙,惊堂木一拍,门口一百多颗脑袋落地。他的前预备老丈人也难逃一死。这门亲事自然就黄了。
在这边搞完清算,刘宗敏又准备一鼓作气再去打几个被招安的土寇,韩霖急匆匆追过来了。
“刘营长,我来之前,大统领给的交待是听其言而观其行。第一道指令是协助你重建根据地,第二道”
韩霖掏出大统领手书,“我觉得,现在刘营长更适合服从这条安排。”
躺在炕上的刘宗敏接过“圣旨”一看看求不懂。
内容概括一下很简单:解除二十七军刘宗敏一切职务,另有任用。
韩霖慢慢解释完后说道:“你也别怪我,我只是奉命行事。”
刘宗敏一下泄了气,呆呆的看着房顶,“能不能再给我十天时间,还有很多人没杀完啊。”
韩霖暗暗叹气,安慰一句:“放心,大统领只是给你换个地方继续为格命事业效力。跟我到怀庆吧。”
怀庆郑王府。
监牢内,郑王爷朱载壐端详着一桌丰盛的饭菜,他没胃口。
“这就要上路了?”
饭是断头饭,路是黄泉路。
郑王爷叹口气,“小王活了六十多岁,到今天才知道,原来鸡蛋是有壳的。”
李自成问道:“那王爷知不知道一颗鸡蛋卖多少钱?”
“跟狱卒打听过啦,市面上只要三文钱。”朱载壐呵呵一笑,“我之前吃的鸡蛋要二两银子一枚。”
李自成抄起筷子,指点一下,“来,尝尝这个炸土豆条,蘸上西红柿酱别有风味。崇祯皇帝都没这口福。”
冯起龙主持了公审大会。
“本院依法组成合议庭进行了复核,经合议庭评议后,第3次会议进行了讨论并作出决定。以上四十三人判处死刑,即刻正法!”
马车驮着四十三名死刑犯在城内环游一圈。
街道两旁围观的民众挤的水泄不通。
大多数犯人在临刑前既非屎尿齐流,也非淡然处之,而是平静中透着紧张和焦虑。会抽烟的一锅接一锅不停的抽。
他们对四周民人的辱骂充耳不闻,不知道在想些啥。
午时三刻。
怀庆府城北门外人山人海,城头上更是座无虚席。有人欢呼有人暗地里发愁。
囚车驶出城门。
五花大绑的死刑犯被带到刑场,逐一验明正身后排排跪。
“杀了他!”
“杀啊!”
“把狗娘养的全吊死!”
围观众吵嚷不停。
如果不是大顺军拦着,他们绝对会冲过去将所有犯人活活打死。仇恨不是一朝一夕养成的压迫不是能轻描淡写化解的。
吊死虽然震慑力和可观赏性比较强,但是因为成本稍微大一些,而且不人道,死的过程很痛苦,死相很难看,所以李自成已经废除了。
“预备执刑!”
“咚咚咚咚”
特意换上的尖头弹从后脑打穿头部,犯人一头栽倒。
土豪劣绅们死的还算体面。
行刑手看一眼结果,掉头离开。
唯独行刑手刘伟看着倒下去的郑王爷,有点懵。
“我的枪没打着火啊,根本没行刑。这老头儿咋地了?碰瓷呢?”
充当法医的尚炯上前一查验,郑王爷已经没有心跳,应该是死了。
不过按照程序还是要再来一遍执行过程。
张鼐叫替补的第二行刑手又给王爷补了一枪。
“咚!”
罪大恶极的朱载壐被开瓢,血债血偿。
群众山呼海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