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上午,准备出门去赶集的鹅城百姓被城外的大兵们给赶了回来。他们声称鹅城有麻匪出没,要实行戒严令,所有人不能进也不能出。
“唉呀,老总行行好,您总得让我们出门买布,买酱,买稻米吧。”
“买大米?没关系,郭旅长手里有从阿麦瑞坑你进口的白面,不比大米好吃多了?”
百姓们苦着脸说道:“我们还是喜欢吃米,不过面也可以。不知老总这面怎么卖?”
大兵指着马车上的面袋子说道:“一两一斤,一斤一两,成袋买六十两。”
百姓惊得嘴里能塞下一个鸡蛋:“一袋面粉六十两白银,你这不是讹人吗?”
“郭旅长做生意童叟无欺,谁来了都是这个价,不买回家饿着去!”
百姓们怒不可遏:“这哪里是做生意,简直就是明抢!”
“放你妈的狗屁,抢劫无本万利,这他妈的有本钱。”
郭旅长麾下的骑兵们端起了骑枪严阵以待,他本人挥舞着白手套叫嚣道:“做生意讲规矩,买卖自由!我们可以定高价,你们也可以不买。但谁要敢胡搅蛮缠,那就是破坏市场,当心老子手里的枪不认人!”
百姓们骂骂咧咧地折返回去,一时间消息传遍了全城,四下里人心惶惶。
两大家族的乡老们依然高枕无忧,他们是乡绅啊,能跟百姓一样吗,肯定会区别对待的。
可当他们也出城在关卡前买白面时,郭查理立刻认钱不认人:“想买白面,一斤一两,一两一斤,童叟无欺!”
他们只好低下头来乞求道:“郭旅长,当初您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你是文明人,只做生意不夺财吗?”
“这他妈的就是生意!阿迈瑞坑你的面粉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它也是地里长的。想买就是这个价,不想买就滚回城里去。”
“你不能高抬贵手,放我们过去从外面买点大米吗?”
“笑话!”郭旅长捏着白手套高声道:“你们鹅城的生意只能我来做,这就是规矩,不管是白面还是大米,价格只能我来定,这也是规矩!出了鹅城就是我的规矩,听清楚了吗?”
乡绅们一脸衰样麻溜地滚了回去,他们慌忙召集百姓们到讲茶大堂商量对策。
按照武智冲的话讲,这郭旅长也太混蛋了,把他们全部当成了花生油,无差别压榨一级,乡绅百姓同等对待,在物理上实现了真正的公平。这哪是没当过官啊,简直是没当过人!
他们和百姓们从上午吵吵到下午,根本没商量出半点办法。
有个胆大的百姓说:“要不,我们拿着枪,出去跟他们拼了!”
武智冲挥动着扇子摇摇头道:“怎么拼,拿什么拼,有这个实力吗?护城河外面可是一马平川,郭旅长手里有大洋马,有勃朗宁。在城里我们能据险而守,到了城外人家一个千骑冲锋,我们就全散了!”
“我有办法!”一个声音从百姓这一堆里传出来,清脆而有力量。
众人一下子安静下来,城南两大家族睁着浑浊迷茫的眼睛问道:”谁有办法?”
“我!”
高超带着自信的光芒走了出来,就好像有聚光灯打在了他身上,和周围阴暗的众人区分开来。
他冷眼旁观了很久,先让这些乡绅和武举人们进行拙劣的表演,等他们玩不下去的时候,他再华丽地登场,完成系统交代的任务,获得奖励功成身退。
“你?”
“你不行!”
众人纷纷摇头,高八是谁啊,光膀子的穷鬼出身,在鹅城默默无闻了几十年,就算最近脑子开了窍。可这种人能有什么好办法?
就算他现在突然胆子大了,借着县长的东风冲在最前面抢了一波钱。但那是县长带的头,跟他有什么关系?况且我们这些人都参与了,谁能显出来你与众不同呢。
原来是这样。
高超一下子想明白了,正所谓人轻莫入众,言轻莫劝人,他之前人微言轻,就算手中有了枪,也无法服众。
一个人想要彻底扭转他在别人眼中的固有印象,需要经过多次刮目相看才行,高超还没有一场让所有人彻底刮目相看的战绩。
他嘿然一笑,迅速转变了计划,开口道:“我说的是县长,应该把马县长请回来主持大局。”
乡绅们顿时恍然大悟:“对!对!请县长回来!马县长四个人就能砍了黄四郎的头,岂能对付不了一个郭查理。”
“谁看见县长去哪儿了?县长在哪里?”
高超站在原地笑而不语。
武智冲一拍扇子指着高超说道:“高八知道,我亲眼看见他送县长出了城。”
城南两大家族的族长把热忱的目光投向了高超,上前来握住他的手:“高八,不,老赵,你一定有办法找到县长,对不对?”
看到两位族长精彩的变脸,高超翻了一个白眼表示人情冷暖我已见惯。
眼下要想完成任务,必须找张牧之回来主持大局,谁让鹅城百姓相信他呢。
“但是现在郭查理封锁了进出鹅城的所有交通要道,怎么出去?”
“这个我们有办法,把你装扮成死人卷在草席里,拉着平板车到城外的乱葬岗。郭旅长就算再霸道,也不能不让埋死人不是?”
阴气沉沉的老头子就只能想出这种阴间的办法,高超只能勉强答应。
第二日上午,刘家的家丁推着小推车,车上载着草席和高八的尸体。
郭旅长和胡百站在河对岸,看到人和车出了城趟着水缓缓而来。
胡百哈着气搓手奇道:“封城才不过几天,他们就饿死了人?”
“不可能!”郭查理武断地说道:“老子还没赚到钱,他们没有这样的骨气!你们几个,上去检查一下。”
几个大兵领命上去搜身,一边讯问家丁:“死了人,为什么不埋在城里?”
“城里寸土寸金,没有他家的祖坟,只能埋在城外乱葬岗。”
大兵们在高超的裤子上随便几把,想必也不可能带走银子,又将车架仔细检查了几遍,才厌弃地摆摆手道:“走吧,走吧。”
家丁如蒙大赦,慌忙推着车上路,等他们消失在大兵的视线里,高超迅速从车里翻出来与家丁分道扬镳。
他一路来到火车的木轨道旁,上次与张牧之分别也就是在这里,轨道的尽头拐弯延伸到了远方。
张牧之骑着马应该早就走远了吧,他靠着这么两条腿去追,什么时候能找到他?
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顺着轨道向前走了十几里,灼热的太阳将空气烤得上下升腾,他在这气流中看到扰动的小黑点,等到视线逐渐清晰时,似乎是那个穿着蓝制服骑白马的男人。
没想到他竟在这条铁路旁来回徘徊丝毫没有走远,是不舍得鹅城吗?还是找不到了自己的使命?
高超兴奋地大声呼叫:“县长!马县长!”
“县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