租界内的救亡联合会发动了抗战募捐,无论是小姐太太,还是歌女舞妓,亦或是社会名流还是地痞流氓,都为四行仓库的坚守将士们争相捐款。
救亡童子军们坐在车上手中挥舞着旗子,手中握着喇叭声嘶力竭地高呼。苏州河岸边也设起了募捐摊子,市民们把家中的棉被和食物捐献出来,租界卖光饼的摊贩们连夜做了近万张饼,全部堆积在了苏州河岸边。
美英当局害怕民众的支援行动惹恼日军,引来它们对租界的报复,阻止民众过桥援助,但他们也同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强行过桥的民众只鸣枪示警。
许多百姓在河岸边架起了弹弓,把物资装在皮筋的兜囊里,三四个人合力拉动,东西飞过河面落到了仓库的窗户里,士兵们连忙捡起来,忍着喜悦的心情像开盲盒似的小心翼翼。
女童子军杨慧敏被人引到了商会的门口,她看见一个神秘的女人站在那里,从桌面上卷起一叠国旗,还有一个骨灰盒大小的盒子。她派人把旗子和盒子交到杨慧敏手中,细心叮嘱道:“一定要亲自送到谢团座手里。”
等到夜色时分,租界还处在喧闹之中,对岸的四行仓库一片死寂。杨慧敏来到苏州河岸的栏杆前,河岸边的英军士兵尚来不及阻挡,她已经跳入了水中,游泳着来到了对岸,湿漉漉从水里爬上来。
她贴近了仓库的后墙,踮着脚尖向上攀爬,坐在窗前的士兵端午发现了她,连忙从窗里探出身子抓住了她的手向上拉拽:“快!”
嗖,一颗子弹从横面射过来,痛得端午捂着脖子跌回到仓库地面,捂着脖子呼号:”我中弹了,我要死了!我被打死了。“
战士齐家铭迅速跑过来,拽起他在脖子上看了看道:”你没事,就是被子弹擦破点皮。”
杨慧敏被其余的战士七手八脚地拉到了仓库里,她好奇地望着里面的一切,向救她的战士提出要见谢晋元团长。
现在小湖北是高超的勤务兵,他从楼上跑下来,把她请到了五楼的仓库经理办公室。
这时高超并不在办公室里,这样她才有私密的空间脱下湿漉漉的衣服,把裹在身上带着体温的国旗取下,转交到小湖北手中。
还有一盒被牛皮纸包裹的贵重物品,上面附有何香凝写给谢晋元的信。
杨慧敏穿上衣服来到外面见谢团长,高超抬手向她敬了个军礼说:“感谢杨慧敏同志,你给我们带来了最需要的国旗,也请替我转告租界支援抗战的人们,我们八佰孤军不会忘记你们的支援,也不会辜负全国人民的期望。”
她还从未见过这么大的领导向她行军礼,脸上顿时红扑扑的,激动地抬手敬礼,把很多想说的话忘了:“请谢团长放心,我一定把你的话带到,我也会把八百壮士抗击日寇的事迹带给所有记者报纸。”
高超命令一连长邓英在仓库和新垃圾桥之间修建两条沙袋墙,能够挡住人匍匐前进转移,这样他们可以更快地往仓库里转运租界捐来的物资。这些物资里有战士们需要的光饼和盐巴,为继续坚持抗击提供后勤补给。
他又向租界的上海商会同胞打电话,希望能够转移走十名丧失行动能力的重伤员。国民党元老何香凝亲自向租界当局提出交涉,美英方终于同意接受伤员。
战士们蹲在地上端着担架抬运伤员,但由于日军在附近的几座大楼居高临下,很容易被露头发现。三名战士稍稍抬高了身体,就被机枪和狙击手打中头部,然后继续换人往租界抬运伤员。但总算有惊无险地将重伤员运到了对岸。
对于受伤的轻伤员,高超携带有一公斤的药品,还有从租界里运送来的纱布和抗生素,能够避免他们伤口感染,拯救更多的生命。
杨慧敏也跟随伤员从沙袋墙工事后面撤回到了租界,接下来四行仓库孤军将要面对的,是日军更加猛烈的攻击。
高超坐在经理办公室的桌前,一面国旗摆放在上面,还有方形的盒子。他从盒子上面拿起何香凝先生的书信,撕开信封从里面拽出纸张抖擞开,只见书信上写着:“中民,如今局势艰难,你要的镭和铀我们没有办法找到,但是稀土我们在香港的美国中转货运船上找到了,并向他们高价购买了一盒。虽然我不知道你要这些化工的东西有什么用,但我们依然会尽最大的力量满足你。”
高超放下信封,双手轻轻地将盒子的盖打开,里面放着满满的一盒明黄色的矿物,这正是大名鼎鼎的稀土矿。它其实是元素周期表上众多镧系元素的总类,原子打印机生产的诸多微小型飞行器都要用到它。
看着这些珍贵的矿物,又看看何香凝先生的信,高超心中五味杂陈。它们也许是用昂贵的黄金换来的,但却是不得不交的智商税。从清初开始中华大地便陷入野蛮愚昧统治文明的时代,经过一系列清末革命,军阀混战至今日寇入侵。神州没有一刻安宁,只要进入和平富强的安定年代,才有精力去探明我们的土地上拥有世界上含量最为丰富的稀土矿。
但是现在,中国有什么还是不要被发现的好,否则就是用我们土地上的血液滋养别人的獠牙。
系统实在是太抠了,给一个五公斤的物品栏有什么用?要是能给几十个集装箱的空间,我又何至于守四行仓库,直接干到东京湾它不香嘛。
现在原子打印机生产的是毛瑟98式步枪的纳米虫弹头,九毫米手枪弹射程太近没办法打飞机,他要为明天的升旗准备两颗,送给珍贵的日本铝制飞机,它要是木头做的还真拿它没办法。
高超命令全体士兵在仓库中列队,他站在队列前询问全体士兵的意见:“上海商会给我们送来了国旗,我的意见是要在仓库楼顶上升起这面旗,展示我们扞卫领土的决心,但这将意味着日军的进攻会更加猛烈。”
上官志标犹豫了一下,说道:“我觉得还是不要升吧,上面给我们的命令是坚守四行仓库超过四天时间,我的意思是再等两天再升也不迟。”
班长朱胜忠是热血青年,当即喊道:“升,干嘛不升!”
雷雄也高声说:“在自己的土地上,这旗当然要升!”
高超接着慨然说道:“委员长不是要向美英当局展示抗日的决心吗?一帮子美英军事观察团坐在空艇上冷眼旁观,有什么比升旗更能显现出我们的决心。自从进入四行仓库,你我兄弟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如今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打击日军的气焰。”
“兄弟们,你们要记住。只要我们多杀一个鬼子,我们身后的百姓军民就少流许多血。虽说是一寸山河一寸血,可我们尽量要用最少的牺牲,来换取鬼子最大的损失。”
雷雄和朱胜忠等人决定把收拢的所有杂牌军溃兵组成一个班,正式收编到五二四团一营,让宋希濂部的溃兵羊拐担当班长,这或许是另外一种形式的投名状,中央军面对杂牌军有种天生的优越感。
“按理说宋长官的兵没有差的,就由你来当这个班长,明日一早升旗,行不行?”
羊拐毅然抬头道:“是!”
朱胜忠向他行了一个军礼,羊拐回以军礼。
谁都知道这个时候升旗,会引来日军飞机的进攻,他们叫临时组成的一个班去升旗,白送的几率很大。
“雷雄、朱胜忠。”高超出现在门口。
“团座!”两人转身向高超行了个军礼,十几个溃兵把头转过来,下意识地站正身姿。
高超从他们面前走过去,看着每一个人的脸,又转身回来说道:”如今在这座楼里的,不管以前是不是中央军或者杂牌军,如今都已经是五二四团的弟兄,不要区别对待。从今以后我们不光明天升旗,后天,大后天,只要我们在四行仓库一天,这杆旗就必须升起来。所以一营的所有班排都要轮流护旗,至于谁先谁后,就由你们这些班长抽签决定。“
然后他转身看了看所有人,高声问道:”你们都没有意见吧。“
“报告,没有意见!”
“不用抽签了。”羊拐抬起头昂扬地说道:“明天就从我们班开始升第一天旗,请团座放心,我们定能够完成任务。”
圆脸老铁惊吓又瞪着眼睛望向羊拐,希望他能够改变主意,谁知羊拐愣是没有看他一眼。
高超走到他面前点点头:“好样的,明天所有战士都将和你们在一起。”
等高超带着雷雄和朱胜忠两人走后,老铁把羊拐拉到角落里没好气地问道:“你干啥弄这出啊,团座都说了抽签,你非要站出来硬扛,你要送死别拉着我们。”
羊拐哼哼了一声说道:“早死晚死都是死,反正迟早要轮到我们升旗,老子不喜欢等着干熬,要么明天见个生死,要么就活下来继续干。”
老铁对他无可奈何,只能指着他说道:“你呀,你呀,咱们明天就硬扛吧!”
夜里所有人都不太安稳,有心中激动的,也有害怕胆怯的,即使害怕,他们只要渴望地望着远处租界的霓虹灯下,就能看到他们未来生活的影子。
高超坐在经理办公室的办公桌前,用钳子将两发毛瑟98式步枪的子弹弹头拧下来,小心翼翼地立在桌面上,他又将纳米虫子弹弹头小心地拧在弹壳上。
子弹中间是含有硅元素的玻璃结构,一旦这个结构破碎,让纳米虫溶液接触到金属,弹体就会被吞噬,所以要更加小心。
高超将两枚拧好的子弹装在了衣服的上袋里,轻轻地拍拍口袋表示心中安定。
清晨时分,所有人都站在楼顶上列队,他们已经做了一根长旗杆,下方用架子做出底座稳住。
高超面向所有兄弟讲话,以激励他们的士气:“兄弟们,租界不需要我们来保护,我们要保护的是我们的土地,我们的父母兄弟和四万万同胞。我们升起这面旗,不是给这些洋鬼子看的,而是给我们的同胞看的。我们就是要让他们知道,中国人还在,中国军人还在!中国军人还站在这儿!我们这些军人,一步都没有退走,有我们在这里,上海就没有沦陷!东北沦陷了,华北沦陷了,但是因为有你们,上海还在!”
护旗班列队走上前去,他们将躺在地上的旗杆缓缓抬起,直至它高高飘扬在四行仓库的楼顶。
电车缓缓驶过苏州河岸边,车上的乘客走下来,抬头望着四行仓库楼顶。阳台上低头看报纸的记者抬起头来,惊讶地呼唤自己的同伴,几个值守的英军也抬头望向了四行仓库,他们作为同行想必对此情此景有更多感触。戏班舞台上的武行抬头仰望楼顶,脖子上的喉结因激动而蠕动。青帮大佬从车里走出,抬头望着国旗默然地摘下了帽子。
高超对着将士们大声下令道:“现在,鸣枪,向为保卫上海而牺牲的千千万万牺牲的同袍致敬!”
四百多支枪被战士们举过了头顶,爆豆般的枪声在楼顶响起。
租界的百姓看到了楼顶上的国旗,他们不由自主地朝着河岸走去,望着楼上的旗帜静默肃立。
“再次鸣枪,向为保卫四行仓库而牺牲的兄弟们致敬!”
他们抬头望着飘扬的国旗,眼泪抑制不住流下来,上官志标带领着大家低声呐喊,声音越来越高:“中华不亡,中华不会亡,中华民族万岁!”
枪声再次齐刷地响起,这次整个租界的百姓都听到了。空艇上的美英军事观察团也听到了。他们评头论足的声音似乎不再调侃,似乎之前从未在这样的民族身上看到这样的魂魄。
苏州河岸的租界百姓模仿着军人的样子向国旗敬礼。高超带着勤务兵小七月走到楼边,面对着下方苏州河岸上欢呼的群众敬以军礼。
日军的九六式舰载战斗机出现在了空中,银白色铝壳上的红色膏药异常刺眼,百姓们伸手遮住额头发出了惊慌的喊声。
高超沉着地下令道:“一排执行预案,把旗帜给我护住!行动。”
“机枪连迅速到北侧布防,杨排长,组织护旗!”
“迅速进入东楼准备营救,各层分别派人搬运弹药!”
战士们弯腰提着枪退到了顶层的坡道里,护旗队分别到达了各自的机枪位,朱胜忠摇动着高炮的轮轴向上瞄准。
日机一个大掠角转弯,从空艇的上方掠过,把美英的观察团吓了一跳。它飞到租界的上空掉过头来,俯冲着朝着楼顶上的旗杆扫射。
高炮砰砰两声在日机的旁边擦着飞过,旗杆下方的支架被机枪打断,国旗缓缓向下倾倒。
这次没有人下令,护旗队疾跑着冲了上去,把即将倒下的旗杆举了起来支撑住。
高炮的炮弹卡在了弹槽内,朱胜忠焦急地抬脚往下踹,架起炮口对着日机的飞行轨迹开炮。
“拿枪来。”高超向旁边的战士伸出手。
士兵把枪递到他手里,高超拉开枪栓,把两颗精心准备的子弹压进了枪机中。
日机再次掉了个头,机头向下俯冲式射击,护旗的几人被子弹打中,旗杆歪歪斜斜地向旁边倒下。
高超从坡道里冲出来,快速拉动枪栓,开启远视之眼技能,瞄准日机的机腹开了枪,子弹打在了飞机的右翼上。
绿色的烟雾在机翼上泛起逐渐吞噬出缺口,又向着机身蔓延。
日军飞行员精神亢奋,没有发现飞机的异常,又开始拉动机身转弯,左翼受到的空气阻力加大,咔嚓一声机翼在绿色烟雾的萦绕中断裂,从空中向下掉落。
飞机的发动机还在工作,剩下的半扇机翼被机身带着螺旋转动,飞行员连跳伞的机会都没有,便连同机身朝着地面栽去。它惊恐地发现即使是在下落的过程中,机身都在不断无缘无故地散开变得粉碎,落到了废墟上只剩下两尺长的机头和飞行员的尸体。
最终机头也被缓缓吞噬消失,只剩下飞行员的尸体,夹克上的金属拉链和皮盔上的护目镜框也无缘无故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