猕生不动声色的评价道:
“今日的因,明日的果,你修炼的已经很快了,但还不够强!”
王轩听得若有所思,躬身问道:
“请师傅指点迷津!”
“你的生死劫,有了。”猕生逐渐认真的说道:“以后的修行路上,我送你四个字,强者恒强。”
王轩听着沉默,练武场一下子安静下来。
稍许后,猕生又接着说道:
“因果缠身,是修行路上的大忌,有些人不杀不足以了却因果,有些人杀了反而徒增因果,你要学会去分辨。”
“放人一命,是比杀人更难的修行!”
“你只需要让自己变得更强,就没有谁能阻挡你,你如果自己懈怠了,即便是杀光眼前的对手,也会有更多的对手走在你前面。”
王轩躬身再拜,说道:
“徒儿明白了,多谢师傅指点!”
一开始“生死劫”三个字充斥着王轩的脑海,因为狮驼山不是普通宗门,他们的宗主武疯子以前就已经半只脚踏入大宗师,现在可能已经是大宗师了。
只剩下不到三个月的时间。
如果狮驼山要对他出手,他可不认为会再派几个超一流武者的长老过来,那就不叫生死劫,而是餐前甜点了。
即便今日在武学上突飞猛进,但要让他在不到三个月后跟武疯子决一死战,就目前来说也是看不到希望的。
实在不行,那就只能靠师兄了!
依照师兄在地界积累的底蕴,要在他生死劫前突破到大宗师,比他突破到大宗师的可能性还是要高很多的。
可强者恒强四个字一入耳,却激起了王轩胸中的万丈豪气。
他终究不是普通人。
作为“天命蛊”中的一员,他以后要面对的是其他天命之子,感受过气运加身带来的好处后,他相信没有谁会愿意舍弃自己的气运。
更何况,按照现在的经验来看,战胜对手只能夺取部分气运,只有杀死对手才能夺取全部气运,谁又敢相信将来的对手会放自己一条生路?
所以,唯有拼命修炼!
胜了才有选择权。
至于在适当的时候放对手一条性命,这即是了却因果的方式,也是无敌之心的铸就。
就像他跟张家主的对决,现在张家主废了一臂,却未必敢对他怀有怨恨之心,可如果张家主今天死在他手上,那张家主的后代肯定会对他恨之入骨。
张家主的后代对他造不成威胁,但如果将时间线拉长,类似的事件增多,说不定哪天就会有一个替父报仇的故事发生在他身上。
到时候再杀几人,也不是他想要的。
而且小恩小怨就取人性命,对他的风评和心性也有不良影响。
反之,他跟张家之间的恩怨就不会膨胀。
至于吴浅,作为第一个被自己当场杀死的人,他并不后悔当时的所作所为,那纯粹就是自己作死,半路抢人就算了,还用毒。
唯有在刘长老的事情,他感受到了一种修行的紧迫。
他如果在躲过“飞刀”之后直接叫停,刘长老确实可以活着走出猕府,但依照刘长老的行为,如果深夜来向他放毒,他却未必能防的住。
但如果他有宗师修为,刘长老肯定第一时间灰溜溜的跑出武天城。
如果自己够强,就可以有更多的选择。
看着王轩回过神来,百草又轻柔的吩咐道:
“自己去配制解药,把这练武场上的毒解了,别被风吹出去影响周围邻居,顺便把尸体交给府衙处理。”
“是,师母!”
王轩点头说道,看着刘长老尸体周围的黄色粉末,又摇头感叹:
“时也命也,万物因果相连,苍天绕过谁?”
正准备走出练武场的猕生脚步一顿,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去,大白看着没事了,也揉着还有些发涨的脑袋准备去睡觉。
王轩急忙喊住他,说道:
“师兄,帮我去一趟城主府,将袁松捕头叫过来吧。”
大白白了王轩一眼,但还是翻墙出去了。
王轩以修长白净的手指抹起些许黄色粉末,先是嗅了嗅,然后舔了舔,如此以身试毒之后逐渐弄明白了其中的毒性。
接着他目观天命图卷,发现一片淡红色之中有着一片绿色,正是刘长老左手乱抓之处。
他轻跃而起,然后稳稳的落在绿色中央。
以手指划开土层,王轩发现了一种不易被发现的褐色粉末,他再度捡起些许粉末嗅了嗅,舔了舔,然后对于解药就心中有数了。
也在这时候,他才发现刘长老是自己求死。
为什么呢?
王轩半天没想明白,难道是因为死在自己手上比死在对手手上更体面一些?
很快,袁松来到现场。
王轩让他对现场做了翔实的笔录,并将刘长老左手旁的土壤撒向四周,解了落在练武场上的毒药。
袁松在旁边看得一愣一愣的,然后在笔录上做出结论:
“狮驼山刘长老私闯民宅,除了门牙掉落以外,身体无其他外伤,死因是身染奇域国奇毒,从其将解药捏碎藏在土里也不服用的情况来看,可以断定刘长老为自杀。”
“因施害人已死,被害人无损,并且不做不追究,此案就此了结!”
袁松写完后将笔录交给王轩确认,并问道:
“按照规矩,城内发生命案都得上报朝廷,此事可需要城主府压下来不上报?”
“不用!”
王轩摇了摇头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该来的总会来的。”
袁松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说不清是敬佩还是麻木,他也知道猕府的这群人看似跟他活在一个城里,其实从来都不在同一个世界。
“今日之事,多谢王兄!”袁松语重心长的认真说道。
王轩洒脱的笑了笑,说道:
“要不是你那天告诉我三工药铺的存在,我的今天也未必会是这个样子,所以有因才有果,城主府这些年给了我不少有形或是无形的帮助,我一直记着呢。”
“都是王兄自己的本事,如果换一个人,又怎么可能有今天的局面?”袁松再度恭维道。
王轩笑了笑,也没反驳。
“今日已将入夜,我大伯也还在治疗手臂,明日城主府将邀请城中权贵为王兄设宴,还请不要推辞!”袁松又开口说道。
王轩愣了一下,说道:
“我已决定远行,也无意结交城中权贵,这事儿要不就算了吧。”
袁松走近几步,再次郑重而恳切的说道:
“王兄,此宴虽为感谢你而设,但也是为了借你的势,震慑城中宵小之辈,不然如果这时候有人对城主府趁火打劫,我们很难招架。”
“这事儿不管是对现如今的城主府,还是城中百姓,亦或是我小妹,都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希望王兄能助我们一臂之力。”
“你放心,这事儿,绝不让你白帮忙!”
王轩听着陷入沉思。
他喜欢袁松的直接了当,区区数言已经说明了其中利害,但他还是问道:
“我走后,如果事不可为,袁城主决定怎么办?”
袁松沉默片刻,缓重的说道:
“力求全身而退!”
“经历断臂之痛,我大伯已经想明白了,狂刀门已经成为过去,武天城便是归宿,他会重拾刀法,力求武学上更进一步。”
“如果真的事不可为,这城主之位不要也罢,绝不以袁家命运做赌注。”
袁松的语气渐渐沉重,话虽然说的洒脱,但王轩却能看到那眸中挥之不去的倔强,显然眼前之人并不会这么轻松放下武天城。
毕竟他才27岁,将来未必没有更进一步,成为一流武者,当上武天城主的可能。
王轩点了点头,认真说道:
“我明白了,那就比过一场再走吧。”
“什么?”袁松诧异的问道。
他可是在城主府见识过王轩实力的,自己绝对没有实力赢下一招,难道这人还有虐菜的爱好?
“请!”
王轩伸手说道,然后径直走向练武场中间。
袁松站在原地有些凌乱,但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过去,毕竟有求于人,败一场也不丢人,再说有小妹的关系在,他觉得自己生命安全还是有保障的。
王轩手持长枪摆开阵势,袁松也缓缓拔出了自己的刀。
交战一触即发。
如袁松预料的一样,自己没有半分取胜的可能,但出于他预料的是,王轩给他的压力比想象中的大多了。
明明使用的力量比他弱,却总能打开自己的破绽。
渐渐的,他发现这是一场指点。
袁松开始不顾一切的出刀,将自己压箱底的本事都拿了出来,但依旧被王轩无情的破掉。
一身刀法被破了个干净,袁松的双眸却是前所未有的明亮。
他看到了技巧,看到的力量的运用。
更重要的是,他看到了方向。
袁松这一刻非常确定,王轩的武学修为比他大伯高多了,这是一个比任何人想象中还要可怕的天才。
他相信只要将今日所见消化,必然能窥到轻重自若的境界。
比试结束后,袁松躬身拜谢道:
“多谢王兄指点。”
“不客气,明日午宴,我会准时到的。”王轩认真说道。
目送袁松一行人带着刘长老的尸体离开,王轩脑海中闪过很多思绪,就好像,这武天城中的一切都在离他远去。
初到武天城时,他只是破败夫子庙中的乞丐。
那时候挣扎求存,一点点做大做强,花了一年多的时间才在武天城过上闲适的生活,现在想来,那段时间真是艰难而充实。
后来给君子楼写词的事情暴露,被卷入到君子楼和霁月楼的纷争之中。
如今三个月过去,君子楼倒下了,霁月楼一家独大,但那一度发展到巅峰的艺妓却是一去不复返了。
四君子,也是花落各家。
他今天愿意指点袁松,也是因为对袁松为人的印象比较好,即便是他未曾显露的时候,也没有因为袁冰清老往夫子庙跑,而为难他。
后来知道他非同凡响,也是第一时间表现出善意。
“也许这就是因果。”
王轩感慨着,嘴角不由弯起几分弧度,然后转头看向大白,说道:
“师兄,陪我练一会儿吧。”
大白嫌弃的瞟了一眼王轩,双头抱着后脑勺大摇大摆的走了,并淡淡的说道:“跟你打有什么意思,我还是回去睡觉吧。”
王轩脸上闪过一丝无奈,只能一个人默默练起了枪法。
今日所获甚多,他必须抓紧时间巩固。
还有太极拳,不仅能给他增长内力,而且能锤炼身体,并且能提升对一身力量的掌控,所以每天一百遍是少不了的。
时至半夜,王轩才披着月光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