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而论,米莱狄的胜利宣告结束之后,二层甲板上响起的欢呼叫好之声,充其量也只能算是稀稀拉拉。
夜城堡号渐渐停下行驶速度,从船底一直低低作响的推进机关运转声,没一会儿就消失了,海风柔软安静下来,衬得单薄的鼓掌声更稀零了。
“干得好,”宋飞鸦使劲鼓着掌,在身边一群懵了神的船员中,高声喊道:“你别有负担,他们已经去放救生艇了!”
好像刀明克那几个朋友确实不在了。米莱狄从甲板边缘探出头,往船后一看,发现在远方海上隐约弥漫的白雾前方,起起伏伏地漂着一个极小的黑影,正在水里挣扎扑腾看样子刀明克运气不坏,一落水就被激醒了,好像在拼命地朝夜城堡号游。
等救生艇迎上去以后,他这一条命算是保住了但他作为战斗佣兵的荣誉,却是另一码事了。
“这这怎么回事?”听嗓音,是刚才那个自愿解说员。从人群中探出他的一张方圆脸,大声问道:“你怎么把刀明克打昏的?”
这一句话,顿时让二层甲板上重新活了。
刚才那片刻安静,不是因为船员都讨厌米莱狄、不愿意让她赢,而是因为这个结果太出人意料。船员们此刻回过神,顿时再次响起了嗡嗡的喧哗声:心疼自己输钱者有之,嚷嚷着怀疑出错者有之,害怕真出人命者有之但是最多的,无疑是大惑不解、不断向米莱狄发问的人。
“米莱狄,”在他们的七嘴八舌中,路冉舟的声音最清楚:“你真是好大的自觉,居然把我栏杆给拆了,你赶紧给我把它修好!甲板中央立根杆子,你是打算在那儿晾衣服,还是打算绊死谁?”
米莱狄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
也不怪船长不高兴,原本甲板一侧的栏杆,此时不知怎么空了一块那一截不见了的栏杆,离开了它的同伴后,现在正突兀而孤独地站在甲板中央偏右的位置上也正是刚才刀明克倒下之处。
“米莱狄,你给他们讲讲你这次决斗的作战策略,”等一群船员都匆匆赶到甲板上之后,宋飞鸦伸出手说:“栏杆嘛,我来替你修。”
米莱狄颇不好意思地将空心筒递给她。她用空心筒将栏杆挪了个地方,宋飞鸦也得用它再把栏杆搬回去。
米莱狄对围住她的一群船员笑了笑,说:“你们别见怪。我身手不如刀明克,自然要在计划上费点心思。我知道我们的船会在何时进入浓雾海域,才定了决斗时间。当船长让我们猜拳的时候,刀明克就在按照我的计划走了。”
“什么意思?”有人问道,“难道你知道猜拳结果是什么吗?”
“不仅我知道,如果你们设身处地仔细想想,你们也会猜到的。”米莱狄答道:“刀明克是什么样的性格?他又好斗又凶狠,从不放过任何一个恐吓我的机会,在面对面猜拳的时候,他最先想到、也是最愿意出的,肯定是袭击到我面前的拳头呀。”
有人“啊”了一声。
“原来你故意输的?可你为什么要让他先选武器?”
“因为那样一来,我就可以从容选择反击的机关了。”米莱狄笑了笑,说:“我一直在船上照管机关,我很清楚船上有哪些机关能提供给我们,哪些不能。在这二十五件机关中,我知道刀明克比较偏好雷电手套,所以我也着重针对它制定了应对策略。不过,不管刀明克选了哪几件,哪怕四件都拿走,我也可以从剩下的机关中组合出一套可以制衡他、击败他的东西。”
“原来如此”那自愿解说员皱眉问道:“可是凡事都有万一。万一他猜拳时没出拳头,你怎么办?”
“那我可以利用先选的机会,倒逼他选择我想要让他选择的武力机关。”米莱狄解释道,“我挑选出的制衡组合,一般都是由三至四件物品组成的,而每人可选的机关上限是五件。我到时根据情况,把不想让他拿的武力机关挑走,他不就只能拿走我想让他拿的了吗?”
“还真是,”解说员赞叹了一声,显然是心中疑惑极多,马不停蹄地又问道:“船进入浓雾之后呢?你又是怎么连连躲避过他的攻击的?”
米莱狄耸耸肩,说:“他攻击的根本不是我。”
众人吃了一惊的时候,盘腿坐在一边盯着宋飞鸦融栏杆的船长,冷不丁地说道:“你们都没发现啊?这家伙在开始决斗之前,不是一脚就把擦地机给踢开了吗?”
船员们的脸纷纷转向船长,犹豫一瞬,又陆续转向了米莱狄。她摸摸鼻子,笑着说:“进入浓雾后,当刀明克甩起钢叉的时候,你们听到有人当地一声撞在栏杆上了,对吧?那不是我那是擦地机。”
她一早就把擦地机踢去了理想位置为了防止擦地机掉下甲板的微小可能性,米莱狄连方向、距离都看好了,记在了心里。
在必要时刻,米莱狄只需操纵着它往旁边一撞,就能在栏杆上发出声音,把刀明克的注意力吸引过去。他果然也立即将钢叉投向了声音的来源,只不过擦地机才小腿高,他的钢叉怎么打得中呢?
当刀明克循声扑向栏杆边、开始在那儿搜寻米莱狄的踪迹时,她早就将擦地机挪远了。
他的判断是不错的,如果米莱狄真的站在附近的话,那她确实来不及跑掉然而他再怎么往周围释放电流,也是白费功夫那个时候,米莱狄正在甲板另一头,忙着用空心筒熔断、切割栏杆。
“那可不是一个轻省活,”米莱狄叹了口气,“何况在浓雾里只能挨得很近才能看清东西,加大了不少难度等我把栏杆切下来一部分之后,我的计划才算是完成了第一步。接下来,我还得抱着栏杆跑到中央,切开一块木板,再将它焊在甲板下的金属层上。偏偏还没等我把栏杆焊上,你们就都同意让船加快速度,我当时确实着了急。”
宋飞鸦从活计里抬起头,应了一声:“我可是帮你反对过的!”
米莱狄不由露出了一个笑,对身边船员说:“她不光是帮我反对了她后来还帮了我一个大忙。”
“什么大忙?”船员们都听得入了神。
“我在焊栏杆的同时,也操纵着擦地机及时赶来了我的身边。等栏杆焊好之后,我先用擦地机在它前方喷洒了一大片肥皂水,随后带着擦地机一块儿后退到了干燥的甲板上,又抓起气流滑板,往栏杆的方向扔了出去。”
有人立刻想起来了:“对,我是听见了那块板子落地的声音。”
米莱狄歪过头,笑着反问道:“当时浓雾茫茫,你怎么就知道那是气流滑板落地的声音?”
“因为宋飞鸦说”那人刚开了个头,立即浮起了恍然之色。“这就是她帮你的忙?”
“她为了让我能辨别出它的声音,再及时喊出那一句话,”宋飞鸦叹了口气,说:“我听了起码十来次滑板落地。”
“快修,”路冉舟小声咕哝道:“我一会儿就去检查检查气流滑板。要是摔坏了,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可是她喊出那一句,又有什么用呢?”讲解员满心疑惑地问道。
“刀明克速度又快,能覆盖的范围又大,却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我,每一次的电击都落空了,这不是很奇怪吗?我不能让他产生怀疑,想到擦地机呀。”米莱狄笑着说:“在浓雾中,他觉得我不敢升到空中去,可是就像你说的,凡事都有个万一。当他听见甲板上响起一声撞击,又听见宋飞鸦说那是气流滑板的声音,他自然会形成一个猜测,认为之所以刚才没有打到我,是因为我冒险升进半空了,才刚刚落回甲板上。”
“我其实那时也生出了同样的猜测,”讲解员不好意思似的说。
“人之常情。”米莱狄点点头,冲他解释道:“我判断,当刀明克听见那一声滑板落地后,他就会朝我冲过来。一是因为连续使用远距离电击,对于雷电手套的电量消耗太大了二是因为浓雾中远远辨别方向时,总不如平时那样准三是因为他刚才连续失手那么多次,肯定希望能够这一次把我稳稳地打中。
“还有第四个原因,我想是因为他意识到了,如果我刚才升入了半空的话,那么在我刚刚掉下来的那一段时间里,我是动不了的。因为滑板还套在我脚上呢,我不解开,就跑不了,对不对?他怎么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
众人都听得聚精会神,频频点头。
“当他冲向我之后,因为距离与能见度影响,用不了穿鲸链炮,他自然就只剩下了雷电手套这一个选择。”
此时宋飞鸦已经带着切断下来的栏杆,重新把它安回了原本的位置。米莱狄转头看了一眼那截栏杆,叹息似的说:“在进入浓雾海域之前,刀明克已经对我释放过一次电击了。我当时情急之下,缩着身子躲在栏杆下的地面上,所以没被电着,对吧?那同样不是因为我运气好。我早检查过了,这些金属栏杆可以导走电流,就和桅杆上装的避雷针一样。”
当刀明克冲入米莱狄事先布置好的这一片区域中时,他是否能保住一命,就取决于他打算朝米莱狄放出多强的电击了。栏杆引走空气中的电流,导向地面时,令地面上的一滩肥皂水也带了电而刀明克的皮靴,就踩在这一滩水里。
“等一等,”那自愿讲解员忽然反应过来,急忙问道:“难道你的意思是,在你布置陷阱的时候,你是同时操作着好几件机关的吗?这这对人的操控能力,要求不是很高吗?一般人就算只操作一件,就已经无暇旁顾了。”
米莱狄点了点头。
她在上了船以后,发现自己的经验知识处处比不上老船员,为了能在最短时间内取得最大进度,她一个月来几乎不眠不休,常常逼自己在同一时间操作好几样机关。
说来也奇怪,“一心多用”普遍是机关师的大忌然而在她眼中,同时操作数件机关完成同一件工作,就好像将军从多个战略位置同时发动攻击,各有各的作用与影响,在数路配合夹攻之下,工作耗费的时间往往能折少一半。
米莱狄似乎天生就属于这一条路,越探索越觉自然,越钻研越觉省力,不知不觉地,她如今已经能够同时操控五件机关而丝毫不乱了。
“宋飞鸦给我这个手法起了一个名字,”米莱狄略略有些不好意思,笑着说:“叫百鸟晨鸣术。”
“百鸟中肯定有一个是啄木鸟吧。”路冉舟咕哝着说,“你为了焊栏杆,切掉我一块甲板木头,这个账我还得找你算呢”
米莱狄冲他一笑,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刚刚充饱的气球,因为胜利变得轻盈鼓涨、明亮喜悦,在海都时的沉重阴云仿佛都暂时消散了她干脆地说:“我来负责修好。”
“这不公平啊,”一个大概是输了钱的船员,酸着脸说:“她早就把一切都计划好了,引得刀明克入套上钩呢”
那自愿讲解员扫了他一眼,反问道:“她不计划好,这场决斗就公平了?别的不说,同样一个计划告诉你,你敢和刀明克来一场吗?你在快挨电击的时候,有胆子从导电的栏杆下滚出去么?反正我不行。刀明克冲我发射穿鲸链炮时,我估计就完蛋了。勇气、眼光、智慧、决断力,包括同时操纵数个机关的能力没有一个是能被计划出来的。我这份钱输得不冤。”
米莱狄感激地冲他一笑,看了看面前的船员们,正在想是否该提让议路冉舟作废这一场赌的时候,只听后头宋飞鸦忽然急剧地抽了一口凉气,泄出了半声裹在嗓子里的惊呼。
众人转头一看,发现她紧紧扶着刚修好的栏杆,一边远望着海面,一边仓促低哑地叫道:“那、那边你们快来,那是”
自从与她相识一月来,米莱狄还是第一次听见她如此惊慌失措,连语句都说不完整她心中一紧,匆匆几步冲了过去,与路冉舟先后扑到栏杆边上。
当她的目光落在远方海面上的时候,米莱狄有半秒钟的时间,甚至不能理解自己看见的究竟是什么。
大海上永远起伏折叠的深蓝海浪,此刻的波荡变得更剧烈了,好像母亲推着摇篮的手忽然加大了力气,将夜城堡号与远方海面上那艘救生小艇摇得一晃一晃,让人微微地神魂恍惚。
趁刚才众人说话的工夫,刀明克也已从海里被救上了小艇,一行人正往夜城堡号驶来。但是隔在他们中央的海浪如同无数重峦叠嶂,那救生小艇无论怎么爬,好像也爬不过山峦,爬不出背后雾气中一眨不眨望着它的眼睛。
疏淡白雾形成的山峦,连绵氤氲在天空之下,将那一双还在慢慢上升的眼睛遮得隐隐约约离得这么远,又仅仅是一双眼睛,相形之下,海船却渺小得像一颗水珠。
米莱狄人生中第一次见到这样美,这样孤独,这样宁静的眼睛。2
它们一定比航船、比海都、比人类都要久远,从亘古时就与大海共存,见证了不知多少生物的兴起消亡。当初的同伴都一一绝了生息,如今茫茫世界中只剩下了它自己它的悲鸣再也得不到回应,它搜寻着,渴望着,从无尽海底中不断往上,直至破开海水,想要张开嘴,轻轻咬住那艘救生小艇,感受它温暖的血与呼吸。
那双眼睛等了千万年,才等到这一丝淡得近乎虚无的暖
米莱狄突然痛得一个激灵,从恍惚中回过了神。
“都醒醒,千万别多想了,”路冉舟从她胳膊上抽回手,面色从没像此刻一样白,又狠狠拍了一下宋飞鸦的肩头,声音似乎都有点哑:“别掉进它的心神里去!”
宋飞鸦不知何时也怔住了,呆呆地望着远方海面上一动不动。米莱狄扫了她一眼,发现她双眼红红地泛着水光她急忙伸手一摸自己面颊,果然也摸到了冰凉的眼泪。
海上那、那是什么东西?
米莱狄一向以自己的冷静自控为傲,如今却连一眼也不敢再往海面上看了。她反应很快,发现船员们对喊话声毫无反应,赶紧啪啪几下打在身边人肩上,帮着路冉舟叫醒了一圈人。
“快、快开船吧,”有船员一回过神,还不及抹去面上眼泪,就一迭连声地惊叫起来:“船长,我们离得还远,趁它才露了个眼睛,我们赶快走还来得及。”
“可是救生艇”有人说。
“他们已经跑不掉了,也不可能还想得起来跑了!”那船员又急又慌,简直要咬人一般,大声喊道:“我们也救不下他们了,能让我们都、都产生那样的感觉它肯定是混沌之泪吧!”
路冉舟死死咬着牙,清瘦面颊上甚至浮凸起了丘壑尽管他不敢抬眼看海面上的那一双巨大的、雾气缭绕的墨蓝眼睛,目光却牢牢盯着那一只救生艇。
在离得这么远的距离上,他们看不清艇上人的表情态度,但有一点却是清楚的:从夜城堡号上,只能看见他们的后脑勺。他们全都扭过了头去,正直直望着那一双渐渐从雾气里清晰起来的眼睛。
如今仔细一看,救生艇后甚至根本就没有激起一丝水花。
难道真的要抛弃同船船员吗?
米莱狄不敢抬头,但她的余光告诉她,远方那一双墨蓝的眼睛似乎又升高了,更清楚了如今即使没抬头,她也能感觉到,脚下大海仿佛多了一颗冰冷跳动着的心脏,每一下心跳,都催生出一层新的海浪。
那名叫“混沌之泪”的生物,身体是如此庞大,几乎超出了人的理解范围只要愿意,它想必可以将整一片海都掀入高空。
为什么它没有动?如果只是为了捕食,它甚至根本不必在水面上露出眼睛只需要在海底轻轻一搅,百丈海啸之中,别说救生艇了,难道夜城堡号就有活路吗?
“船长,”她不由叫了一声,“混沌之泪是什么东西?”
“据说是从亘古以来就独自沉睡在海底的巨型生物,偶尔会因为感应到人类而醒过来。”回答她的,是那一位自愿讲解员:“凡是在海上遇见它的人,我听说都会因为沉入它的独孤里,在它的心神中迷失自我,直到被它一起带入深海中去我就是没想到,混沌之泪竟然是真实存在的东西。”
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们还有一点时间?
“或许他们还有机会,”米莱狄一边想,一边匆匆说:“船长,如果我们用穿鲸链炮把救生艇前部打穿,就能用钢叉咬住它,把它拉回来。我不知道混沌之泪为什么会出现在人前,但是我想,它在与人对视的时候,或许还不会马上吞下救生艇它好像不是为了捕食才出现的。”
“为什么?你猜错了怎么办?不,那个都不说了,”有船员喃喃说道:“最重要的是,我们这么远,连穿鲸链炮也未必够得着啊。”
“不,如果从船尾发射,或许还有希望。”路冉舟估量着距离,低声说。“船尾还不够的话不是还有气流滑板吗?”
“可是”
“不必说了。既然是我决定救人,这份风险就让我来承担。米莱狄,你现在是代理船长了。”他头也不回地吩咐道,“你负责监视海面上的情况,到了你觉得应该开船的时候,就立刻下令开船,不管人有没有回来,都必须走,明白吗?”
米莱狄一怔时,路冉舟已经转身就走,冲到甲板中央,伸手就捞起了刀明克昏迷时跌落在船上的穿鲸链炮,就算她想叫住他也来不及了。路冉舟单手拎着穿鲸链炮,看起来却游刃有余当他踩着气流滑板扑出去时,速度急得甚至令人连呼吸都屏住了,一眨眼,已经从船尾栏杆上冲进了海风里。
任何人的担忧、质疑或嘱咐,都是在消耗他们本已不多的时间。米莱狄也不知道,她怎么会如此冷静、如此自然地在一瞬间就进入了角色,就好像她天生已经习惯站在高位发号施令几乎在路冉舟话音刚落的一瞬间,她就挑了那个一直喊着要马上开船的船员,一拍他的肩膀,说:“你跟上船长!万一他不慎失神,不管用什么手段,你负责把他叫醒。”
“可、可我”
“你低着头,除了船长,谁也别看,”米莱狄喝令道:“快去!”
在那个船员被她气势所摄,果然也匆匆跟上了路冉舟,往船尾去了米莱狄的目光紧紧盯着路冉舟,别的什么也不敢看。
在她体内一个遥远的角落里,似乎仍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在迟疑后怕。万一她的判断错了呢?万一她把路冉舟也送上了死路呢?
万一那个名叫“混沌之泪”的生物,并不是受到人类的视线、体温,以及恰好可以与它心神共通的能力所吸引,只是单纯想要捕食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