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魔女,为苍厌大陆除害!”
“魔修该死!”
“杀了她,入魔者……”
断崖边,一群身着各式道袍的修士将她团团围住,长剑所指,义愤填膺,正气凛然,所做皆为杀她。
看着追杀她的众多修士里,那些与她身着相同道袍的,她冰雪城昔日的同门师兄弟。
那些人冰蓝色的眸子里,除了对她的厌恶和忌惮,再无丝毫感情。
好像她入了魔,便再无与他们染上丝毫关系的可能性。
一仙一魔,一正一邪,自古不可两立。
她垂眸看着干干净净的掌心,以及破败不堪,血迹斑斑的冰蓝色长裙。
她身上,从未沾染过任何无辜之人的鲜血。
哪怕到了如今,她这一身的血迹,染的也都是自己的血。
可是为什么,明明她没有入魔,这些人,甚至是这些与她朝夕相处的师兄弟们,也未曾信过她。
再退一步,便是传闻的噬魔涯。她一路躲避,竟是不知不觉来到此处。
所以老天也以为,她是入了魔,该被打入这深渊底部,粉身碎骨吗?
可她不是魔啊?这噬魔涯杀的死她吗?
她不由开始担忧起来,为自己悲惨的一生,也为这些一心想要她死的正道修士们。
“后面便是噬魔涯了,大家小心些,宗主说要捉活的!”
“真真是可笑。”
听到这话,她边笑边摇头,笑的她眼角都泛了酸。为自己,也为这些盲目随从的修士们。
既然你们都说我入魔,那我便入魔给你们看,魔修,可不如圣女那般仁慈。
原本明亮的天色忽然就暗淡下来,乌云不知自哪飘来,瞬间聚集。
狂风卷着衣角,让她像一只破茧而出的黑色凤尾蝶,冰蓝色的瞳孔一刺,由蓝变黑。
“她,她……入魔了?”
原本上前的修士们脚步一顿,脸色一时间变换莫测。
“这是终于不打算掩饰了?”
领头之人一身红色道袍,指挥道:
“众弟子听令!伤魔女者,奖灵石一百,活捉魔女者,赠灵石五千,秘宝阁灵器一件。”
原本还有些迟疑的修士们,此时听到如此丰厚的奖励,心头一热,瞬间将顾虑丢到脑后。
一窝蜂朝她冲去。
黑眸黑发的女子悬于半空,原本冰蓝色的留仙长裙,此时颜色也暗淡了。
看着朝自己而来的修士,她脸色未变,一把琉璃黑玉琴兀自出现,浮于身侧。
细长手指快速掠过,原本清越的琴声一入耳,飞行在最前方的一批修士动作僵了一瞬。
就在这僵住的一瞬间,黑色的雾气如风似水,自她身体泛出,迅速无形无声地扩散至方圆百里,将此行修士尽数包括在内。
“撤!快撤!”
领头者的话还是慢了些,等他意识到白韵染做了些什么时,第一个修士的尸体已经开始坠落。
其他反应过来的修士,面对这骤然附着于自己身上的黑色雾气,只能无力挣扎着,感受自己身体里灵力与生命力的流失。
天空似下了一场人雨,不断有修士的尸体从天空坠落。
再见吧!
与地面哪些警惕又虎视眈眈注视着她的修士不同,白韵染抱着琴,嘴角含笑,义无反顾跳进了噬魔涯。
正道既不容她,那她便入魔。
噬魔涯既杀不死她,那她便入魔。
正道既杀不死她,那她便自动跳进这噬魔涯。
——
这是一座极为宽广的黑色大殿,主以黑曜石筑成。
大殿里,同色系的地面上置着一张黑玉灵床,灵床上,一个白衣女子赤着脚,蜷曲着身子,双手环抱住自己。
一根成人手腕大小的玄色铁链自大殿一角延伸出来,束缚在那如玉一般的脚踝上。
有脚步声自大殿门口一步步走近,女子恍若未觉,依旧将头磕在膝盖上,一动不动。
“乖乖待在我身边不好吗?为什么要想着离开?”
来人一袭玄青色长袍,墨发披肩,揽着她的肩膀在床边坐下。
苍白细长的手指在她脸颊温柔拂过,似最深情最眷恋的情人,执着而痴迷。
男子俯身靠在女子肩头,温热的呼吸缠绕在耳畔,引的人身体发颤。
身为一个观望者,明明是置身事外的视角,却和当事人五感相通。
那女子是她,却又不是她。
“永远都不要离开我好不好?嗯?”
温热的吻细细密密落在颈间,或轻或重。
床上的女子肉眼可见的毫无反应,而浮于半空围观这一切的白韵染却是尴尬的脸红心跳。
无他,实在是这女子与自己长的太过一致,两人又是五感相通。
这感觉,就如同自己围观自己与人亲热。
可怜她就算闭上眼,颈间的感觉还是让人无法忽略。
她试图去触碰那与自己长相一致的女子,却每次在即将触碰到她时被一股奇怪的力量弹开。
“都说黑暗无法拥有光明,如果我偏要呢。”
男子指尖挑转,白色纱衣下,女子似雪般的肤色自脖颈一点点显露。
耳边的热气与脖颈的凉意让她脑袋发懵,脸颊热度不断攀升。
“圣女,您起了吗?城主宣您去主殿见他。”
画面瞬间定格,白色纱衣欲落不落挂在女子的锁骨处,视线里突然天光炸裂,一切如镜面寸寸破裂,整个世界开始分崩离析。
——
简洁素雅的房间内,一女子缓缓坐起,视线茫然地环顾了下四周,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待确定刚才的场景只是梦境后,长呼出一口气。
她头疼的按了按眉心,最近的梦境不仅越来越频繁,还学会套娃了,一个接一个,让人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圣女?”
门外的人见久久未得回应,又开口问了句。
“进来吧。”
推门声响起,是她的侍女雪霜。
“圣女,您又做噩梦了?”
雪霜服侍她穿衣,看着她眼下微暗的肤色,语气担忧。
白韵染知她说的是,自幼困扰自己的梦境,而非近日特殊的新梦境。
梦里的场景实在是令人心惊,身为冰雪城象征圣洁的圣女,却梦见自己入了魔。
这话说出去,冰雪城百姓该如何想她,外界又该如何议论她们冰雪城。
所以哪怕是她最亲近的侍女,她的父亲冰雪城城主,她也未曾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