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韵染尽可能感知着周围情况,待到时机差不多,脚尖一点,身体轻盈落地。
环顾四周,此时的她正处在一片深林中,周围巨树参天,阳光透过重叠而又浓密的枝桠照到地面,显出点点光斑。
白韵染难得在自己的梦境中看到如此美丽的画面。但此处虽然风景如画,却也处处透着诡异。
如此深林,竟除了风声再无其他。
她踩着积的厚厚枯叶的地面,漫无目的地走着。若是每个梦境都如眼前这般,她也不至于为了不入梦而夜不闭眼。
虽说修士修为到达一定程度,可以做到不眠,但在人身体极为疲惫的状态下,睡眠是最快恢复体能的办法。
“林峰,乖乖把东西叫出来,别连累了你这些无辜的族人。”
“族长,别听他的,我们不怕死!”
听见不远处传来的说话声,白韵染加快了脚步,明白自己最初的感知没有错。
与前几次的梦境最大的不同,其实不是这表面的祥和,而是她入梦来,却不是第一时间出现在现场,也没有身体依托。
此次入梦,更像是让她作为一个旁观者,了解一些东西。至于这东西是什么,她很快就会知道了。她不由运起灵力,朝声源地赶去。
天光陡然炸亮,之间密林之中,突然显出一大块平地。
只是这平地,一看便不是自然形成的,只见本该绿草覆盖的土地,此时却是焦黑一片。
在这黑色的平地上,站着两大波人,各成防御攻击状态,虎视眈眈地盯着对面。
两方队伍的最前面,各自站着一位代表。白韵染刚来的位置恰好位于两个队伍的正中央,可以清楚地看到两边的动作。
“你可能说到做到,若我将那东西给你,你便放过我的族人?”
白发老者容颜苍老,枯黄的脸皮上褶子深深,眼神犹豫又带些怀疑地看向对面的中年男子。
“盟主,还和这老家伙说些什么,直接动手就是了,等把这些人都杀了,还怕找不到那东西!”
接话的是个站在中年男子身边,比他年纪稍小些的男子。
白韵染见他眉目狠厉,眉间黑沉,便知其手中人命诸多。
白发老者闻言满脸怒色道:“这就是你们求和的态度?”
“求和?嗤,老东西,你怕是脑袋埋进土里没被挖出来。”
男子语气嘲讽,眉目不耐又蔑视地看着老者。
“盟主,直接动手吧!”
随着他这一声话落,对面阵营里爆发出一阵激昂的声音。
“盟主,动手吧!”
“杀光这些邪恶的雾族人!为被他们害死的妻儿们报仇!”
“杀杀杀!”
看着对面一声高过一声的激奋叫喊,中年男子这边的队伍也躁动起来。
“族长,雾族只会战而死,绝不求和生。”
“族长,战吧!”
“战吧!”
气氛如同火堆旁的炸药,只要那么一点点火星子,便会顷刻爆炸。
白发老者眉头紧皱,抬手安抚下身后的族人,盯着对面为首的男子:
“今日我若有任意一个族人受伤,你便休想得母蛊的下落。”
“林峰,事到如今,你还是这么的蠢。真以为没了你,我们就找不到母蛊的下落了。”
为首的男子嗤笑道,只见一男子自他身后的队伍走出。
“是你!”
看着走出队伍的年轻男子,老者目眦尽裂,语气满是震惊和愤怒。
老者异常的语气,让白韵染的目光瞬间落在来人身上。
模糊的身形,模糊的面容,在这异常清晰的场景下,显得格外突兀。
这人,和她有关?
莫名其妙的一种直觉,让她心里忽的一颤,一种令人难以忽视的压抑感席卷全身。
“动手吧!”
不待老者的心情平复下来,为首之人一声令下,星火瞬间点燃,刀剑与法术争相碰撞。
明明没有风,烈日也正头,可她就是觉得遍体生寒。温热的鲜血四处飞溅,不知何时就溅了一滴到她脸上。
她不由想起不久前的那场大殿厮杀,同样的碎尸,刀剑,鲜血,亡灵……
——
“圣女。”
耳边传开雪落的轻唤,白韵染睁开双眼,眸中暗含的幽色还未散去,雪落怔了一秒。
“圣女,您没事吧?”
雪落拿着帕子,给她擦了擦额角沁出的细汗,十分担忧的看着她。
“我刚刚怎么了?”
她这一醒来,才发现自己一身的冷汗,全身粘腻。
“您刚刚好像又做噩梦了,奴婢见您莫名颤了一下,然后就开始冒冷汗。”
白韵染给自己使了个清洁术,这才好受些。听完雪落的话,她试着去回忆梦中的场景,竟是全无印象。
“圣女,您梦见什么了?”
圣女刚刚醒来的那个眼神,真的吓了她一跳,那眼神……莫名有点像是入魔的征兆。
雪落完全不敢多想,对她梦中所见愈发担忧起来。
白韵染摇摇头:“我记不清了。”
雪落的异常若说刚醒来她没有发觉,那么此刻她便已能清晰感知到。
“可是我在梦中说了什么……奇怪的话?”
噬魔涯边,那个入魔的场景忽然浮现,令她无法忽视。
她抬眸看着面前的雪落,一个想法止不住的冒了出来。
雪落正低思索,那一眼是不是自己看错了,闻言摇头:“奴婢并未听您说过梦话。”
“你先出去吧,我想修炼一会。”
车帘撩起又落下。
聚灵阵内,丝丝缕缕的灵气自远处飘来,亲昵的缠绕在她周身,然后没入她的身体。
正打算闭眼修炼静心咒的白韵染,这才突然发现马车内竟还坐着一个人。
两人视线忽然对上,那人朝她咧嘴一笑,露出八颗大白牙,傻愣愣的。
白韵染却未被他的表象所骗,能让人完全忽视的存在,往往是最危险的。
“圣女为何这么看着我?”
沈魇歪着头,身体朝她的方向倾下,表情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