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是爱丽丝第一次拆开信封、看向纸牌上现出的内容,那她应该还能表现出一些惊讶,少许新奇。
不过当同样的画像看了十几二十来次,那行会随着她触碰而出现的星辉文字也已无法再令人震撼。
序列0,原初魔女。
这与她了解到的魔女教派,她们所信奉的那位隐秘存在拥有同样的称谓
不,或许不能说是称谓相同,原初魔女恐怕就是她们所信奉的那位存在。
所谓的序列0于此显而易见,那便是神之途径的终点,以凡人之躯抵达神位的结局。
遗憾的是,除此之外,爱丽丝没能从这张“魔女”纸牌上找出更多有用的信息。
直觉告诉她,“魔女”纸牌还未展现出它真实的形态。
可她早已翻来覆去地研究了这纸牌好些天,却始终没能挖掘出其中埋藏的秘密。
依据她的过往经验,爱丽丝断定它属于那类具备解谜要素的特殊道具,只有当满足一定条件,才会完全解放其内蕴藏之物。
那也许会是出谜人给的奖励,一段隐秘相关的重要知识,或者埋藏宝藏的地图指示等等同时,也不能完全排除是他人陷阱的可能
毕竟,总有那么些恶意的存在,会往世间散布一些看起来很有价值的谜团与宝物,然后等猜谜人兴致满满地解完难题再告诉对方:恭喜你,你凭借自身的智慧与好运通过了我的考验,所以从现在起,你的智慧与好运都归我了
嗯,类似的情况虽然只是小概率事件,但也不能认为它完全没可能发生,不是么。
只可惜,爱丽丝并不擅长破解这种毫无线索、也不给半点提示的谜题。
而且与其慢吞吞地猜谜,她更想直接一发解离法术过去,把它拆解成基础粒子,然后然后也就没有然后了。
唔,算了,这么做未免太粗暴、太暴殄天物。
打消了暴力破关的念头后,她不时就会思索有关这张纸牌的问题,顺带着平时也去搜寻了一些有关纸牌上的另一人那个身穿宫廷服饰的男人,罗塞尔古斯塔夫的相关资料。
在阅读有关罗塞尔大帝的资料之前,爱丽丝就已经知道,那是个相当张扬潇洒的家伙而果不其然,那些史料也只是帮她加深了相关印象罢了。
罗塞尔的生平往好听点说,可以称之为充满传奇色彩的一生,说得难听些就是这一辈子都在浪,最后浪过头了翻船。
要是爱丽丝决意深入探究这张“魔女”纸牌背后的秘密,她清楚自己有两个方向的选择。
一是从纸牌上的另一人、罗塞尔大帝处着手,从他留下的文字或资料里找出相关线索,甚至是隐晦的提示。
二是去寻找送出这张纸牌的魔女,悼亡女士安吉拉。
对方既然把这张“魔女”纸牌说成是“终末的第一份祝礼”,那显然不会对它一无所知,甚至已经掌握了相应的解谜关键也不是不可能。
但怪就怪在这一点。
如果说,这张纸牌真的是献给伟大的“支配者”的礼物,那为什么送出这张牌的悼亡女士不将打开礼物的方法告诉“支配者”,还要让对方来猜?
又或者,悼亡女士安吉拉认为没有必要告诉“支配者”如何开启纸牌,因为“支配者”自身很清楚,知道自己该如何解开“魔女”纸牌上的谜题
但这些终究也只是爱丽丝的猜测,实际情况如何,在寻找到那位悼亡女士之前,或许她都得不到答案。
而且尽管她曾向克莱恩充满气势地宣言,所有以眼睛观察事物的生命都是她的眼睛。可她能捕捉到的,也仅仅只有画面而已。
当然,若是集中精力,去仔细辨认画面中人的嘴型,她也能够大致还原出他人对话的内容。
小城范围内的搜寻也就罢了,可如果将寻找的区域扩大到一个国家、一片大陆,乃至全世界呢?
在找到那位神秘的、不曾暴露过长相的魔女之前,爱丽丝就会被何止千万计数的信息洪流彻底吞没。
嗯,被信息流吞没倒也没什么,大概发几个小时的呆也能缓过神来。
麻烦在于,那种状态下的她,不可能再有余力维持身上的常驻法术,包括反占卜、反预言在内的诸多效果都会一同消失,很容易令她落入不妙的处境。
总之,这张“魔女”纸牌背后的秘密,看似只能留到以后去探究了
爱丽丝重新收好手中来得莫名其妙的赠礼,见时间还不算太晚,便就起身离开书桌,推开窗户,轻车熟路地溜出了房间。
她想为明天的贝克兰德之行做点准备。
正好,明天又到了周六,克莱恩要去教堂地下“加班”,试药环节不得不因此暂停一晚,她也可以放心地在那座号称希望之都的城市待上一整天,再返回廷根。
至于和班森、和梅丽莎交代的借口,爱丽丝都已经考虑好了:她得去贝克兰德处理租房问题,所以提前趁现在周末有时间,实地考察房屋的位置与具体环境!
不过在那之前,她得先把寄养在丹妮塔莉那里的使魔夏娃叫回来才行,毕竟她去贝克兰德的真正目的是
“非凡者聚会?你刚刚的确提到说,想要参加贝克兰德的非凡者聚会对吧?”像是听到了什么令她感到惊诧的内容,正旁听着魔女爱丽丝与夏娃交谈的丹妮塔莉一下站起,快步走近她们,语调略有抬高地加入了对话。
不同于啾啾叫着嘲笑丹妮塔莉耳背的小知更鸟,爱丽丝瞬间就听懂了她问题背后的意思:
“你有相关的渠道,可以介绍新成员加入?”
如她们这样不属于官方组织的非凡者,自然只会参加那些私人举办的、保密性质较高的隐秘聚会。就连廷根市都有类似的地下交易会,那在鲁恩王国首都、号称希望之城的贝克兰德,野生非凡者的数量一定只多不少,买卖需求量也会更大,交易聚会的场所必然更加隐蔽难找。
虽然,要找到类似集会地点,对爱丽丝而言不是什么太难的事,但她没有忘记自己如今是位来自南方市郡的“魔女”,在听到有办法快速进入当地非凡者圈子的消息时,她很好地表现出了应有的惊喜情绪。
丹妮塔莉闻言,露齿一笑:
“我认识几位住在贝克兰德的朋友,你懂的,他们基本都是序列8、序列9的非凡者,平时一定少不了接触当地的交易会。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帮你联系他们,问一问近期内将要举办的聚会。”
爱丽丝抬手顺了顺夏娃身上的洁白绒羽,将她想要多嘴插话的躁动安抚下去,然后吐出一句短语:
“明天。”
隐约摸清这位魔女性格的丹妮塔莉很快反应过来:
“明天就要去贝克兰德?你已经订好蒸汽车票了吗,明天最早的那一班?”
买票?那是什么。
爱丽丝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听自己的使魔已耐不住寂寞地吹嘘起来:
“哼,爱丽丝才不需要那种东西!爱丽丝可厉害了,噼啪一下,马上就能飞到那个叫贝壳蓝的地方!”
“夏娃。”给了小知更鸟一个温和友善的眼神后,爱丽丝不慌不忙地纠正她道,“你该好好练习练习你的鲁恩语了是贝克兰德,不是贝壳蓝来,跟我念,贝克兰德。”
一直等到夏娃缩着小脑袋、战战兢兢地复述了几遍正确的发音,丹妮塔莉才收回看向魔女的视线,颇有些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飞?看来你身上还藏着不少好东西不说这个了,我叫人去订明早六点的蒸汽列车票,两张一等座,你认为可以吗?”
“能在中午之前到吧。”爱丽丝粗略估计了一下,有点心疼浪费在途中的时间。
“车程一般是四个小时,我们大概会在十点左右抵达贝克兰德。下车之后还可以先去百货商店逛一会,再找家餐厅吃午饭。用过餐后,我就上门拜访我的那位朋友你如果没有什么安排计划,要不要和我一起?”见魔女小姐略微皱起了那双形状漂亮的眉,丹妮塔莉笑着补充,“别担心,贝克兰德的非凡者聚会一般都是晚上召开。运气好的话,明晚才碰得上一场。总体来说,我们的时间非常充裕。”
言外之意就是,如果明晚不幸地没有召开任何非凡者聚会,那么她们或许可以选择在贝克兰德过夜。
“也行。”爱丽丝放弃和她争辩,稍稍颔首,算是认可了这些安排。
抛开情感方面的问题不谈,丹妮塔莉确实是一个相当有能力的人。社交面广、家庭条件富裕,也很懂得怎样讨女孩的欢心,就连指导新手“偷盗者”的任务都完成得相当不错。
夏娃已经悄悄告诉过自己的主人,她感觉到了明显的魔药消化迹象,继续努力下去,或许再过一个月就能将“偷盗者”魔药彻底消化。
所以至少在爱丽丝看来,只要丹妮塔莉别再提起和睡相关的话题,她就还是自己合格好用的工具人。
如此简单浅显的道理,想必对方也看得十分明白。
面容秀美的男装丽人只是又笑了笑,便不再多说什么,语气轻快地表示,自己期待明天的到来。
翌日中午,贝克兰德南区,图特瓦街某栋带有小花园的住宅前。
这座因地处偏僻而少有客人拜访的民宅,难得于宁静的午后迎来了两位来访者。
其中身材较高、衣着男式正装的那一位伸手拉动门铃,让它发出叮当叮当的清脆响声。
大约过了十几秒,一个白衬衫、黑马甲的年轻男子推门走了出来,略有些迷糊疑惑地开口提问道:
“下午好?请问找”
“安里法尼迪尔!好久不见,千万别说你忘了我的名字!”
丹妮塔莉相当豪爽热情地给了朋友一个久别的拥抱,而后在对方逐渐反应过来的表情中,微笑着松开他后退了一小步。
“德维尔丹妮塔莉!你怎么突然来贝克兰德了?不是说这里的空气让你感到烦闷么?我?我当然还是老样子”
这两人的关系显然不错,在一阵简单的寒暄打趣后,被称为安里的年轻男子便邀请门外的二人进屋,同时趁另一位身穿古典风格长裙的客人关门之际,悄悄拉了丹妮塔莉一把,挤眉弄眼地做出暗示:
“这是你的第几任新女友?”
丹妮塔莉没有回话,只是颇为无奈地捏着眉心摇头。
“别乱说话,我们只是朋友关系,最近刚认识没多久。”
“喔,刚认识的朋友。”男子了然:那就是还得过段时间才能发展成他想的那种关系。
“不请我们进去坐着说话吗?”见爱丽丝走近,丹妮塔莉语气自然地转移了话题,同时隐晦地自玄关往客厅的方向投去一瞥。
年轻男子似乎有些尴尬,做了个一点都不绅士的搓手动作。
“咳还是去书房吧,客厅客厅我许久没有收拾过了。”
不希望被两位女士见到客厅里那副惨不忍睹的情景,安里领着客人们向楼上走去,皮鞋踩在楼梯上发出轻微的嘎吱声响。
“我说,你又不是没钱,请个定期来打扫卫生的女佣就好,也没必要浪费自己的时间收拾屋子。”丹妮塔莉就知道会是这种情况,毕竟她之前几次来访这位友人的家,也都经历了类似的环节。
“那可不行!那些出身贫穷的女佣根本理解不了我的伟大研究,经常会把我苦心整理出来的手记文稿当成废纸,随意丢弃!”安里摇着头,态度坚决。
丹妮塔莉似乎慢了几拍才回道:
“你还在进行那项研究啊我佩服你的坚持与毅力。”
直到进入书房,只是安静倾听二人对话的爱丽丝向四周墙壁投去视线,目光不由地在那些写满扭曲字符的纸张上停顿。
屋主口中所说的研究指的是什么,在她逐渐认出这些似熟悉似陌生的文字、在她悄然为自己施予了通晓文字的法术效果后,变得一目了然。
“那当然了,罗塞尔大帝留下的手稿是如此神秘,我认为这些特殊符号,或者说文字,一定隐藏着某些秘密!甚至是我们尚未能发现的某种奇妙力量!”
罗塞尔大帝的忠实崇拜者、罗塞尔秘文研究专家自称,安里法尼迪尔如是激动地表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