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世杨静静的看着他,一句话都不说。
过了好一会,徐世柳才反应过来这是在等他的解释。
“那个,我最近一直在想,在江南的时候,为什么会被文家赶出来。”徐世柳低着头,眼睛盯着自己脚尖,缓缓说道:“我想,大概是因为我没什么名气吧,不,是我们整个徐家都没什么名气。”
这话有道理,在莒州,徐家倒是如雷贯耳。
但范围扩大到齐省,徐家就只能说是平平无奇。
出了齐省,在江北,知道徐家的汉人恐怕还没知道徐家的女真鞑子多吧?
在江南,徐家两位老爷倒确实有些师友同学,但,其实那些人大多是投降派,跟徐家现在想要勾搭的文相公那一派唯一的相同之处,大概就是大家都是进士,七扭八拐多少也能有点联系吧?
可那文相公桃李满天下,两个儿子也都是进士,那么多亲朋故旧,干嘛要特别照顾你?
“我想过了,要不我就拿出至少一百两银子给那管家,像江南的商贾一样买个文相公家书院的位子,要不,我就得拿出点别人没有的东西,让文相公主动见我!”
一百两,徐家咬咬牙不是拿不出来,但那根本凸显不出徐世柳的优势,若是去江南只能当个穷酸书生,那还不如不去。
但是,若能带着一个真女真猛安做随从奴隶,那震撼力,绝不亚于后世开坦克送孩子上学。
到时候,身为主战派精神领袖的文相公,不主动见见徐世柳才是怪事。
“你说的有道理。”徐世杨点点头,但随后又摇了一下:“不过那个猛安必须得死,我需要他的脑袋彰显这次胜利。”
“抓活的不也是胜利吗?”
“不算,让他活着,我担心会有人想用他来讨好鞑子。”
听到这里,徐世松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没能开口。
“我会把他公开处刑,向两县所有坞堡主证明我的胜利。”徐世杨接着说道:“不过这方面杀一个就够了,我这还有个谋克,把他给你吧。”
“一个谋克?”徐世柳想了想:“那倒也行。”
“不是也行,而是这个谋克比猛安合适,那猛安已经是个50多岁的老头子了,你把他当奴隶使唤,有什么可威风的?倒是那个叫蒲鲁浑的谋克,年轻力壮,拿去给江南的文人们看看新鲜也算不错。”
“嗯,这样说来,确实是那谋克更合适一点。”徐世柳说道:“那就是他了!三哥把他给我吧!”
“行是行,不过,鞑子是狼,你要用,得先把狼训成狗。”徐世杨问道:“你能做到吗?”
“我可以试试。”
“只是试试可不行,你必须得做到,否则我宁愿直接宰了他。”徐世杨想了想:“我突然有了个主意,这样吧,这条狼先放在我这训几天,等我把他训成狗,再给你。”
徐世柳欣喜的叫道:“那就谢谢三哥了!”
“我们是亲戚,这方面不用跟我客气。”
徐世杨又对栾廷玉和孙立说道:
“两位堡主来帮我,这人情我记下了,我想你们听说过,我家五弟要去江南读书,现在我拿下这么大的胜利,用不了多久应该就能成行了。”
“两位家里有没有好读书的子侄?若是有,等五哥儿去江南的时候,就一起出发吧,算是我还两位的人情。”
两人都被这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砸晕了。
他们本就是武夫,连武官都不是,就算现在还是大周的天下,在文官眼里也是二等公民。
但徐世柳就不同了,徐家出过两个进士,哪怕徐家的子侄带兵打仗,那也是文官,可以自诩“出将入相”。
若是自己儿子能有机会去江南读书,就算考不上举人进士,哪怕只有个秀才功名,那也是转到文官阶级去了!
这怎能不让人感到欣喜?
“谢三哥儿!”两个大汉一起向徐世杨拱手表示感谢。
“不用谢,这是你们应得的。”
这是奖励他们来支援的奖品,也是拿捏他们的把柄,这样至少可以让二房系统内部更加统一一点。
“行了,这事就这么定了,咱们继续说剩下的问题。”徐世杨开始新话题:“你们拿下鞑子的营地,应该缴获不少财物吧?”
“是,三哥,具体还在统计。”徐世柳兴奋的说道:“我大概看了下,应该有几百匹马,战马驮马各半的样子,还有一些牛骡驴子等大牲口,金银匹锻也有不少,不算兵仗,咱们这次也发了大财了!”
“三哥儿,这些东西怎么分?”说到这里,徐世松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以往都是。”
“以往的规矩我不管,这次不一样,大仗硬仗都是我一个人打的,所有兵仗都归我。”徐世杨毫不客气的说道:“其它物资,包括马匹牲口财帛粮食,我拿一半,你们按出兵数平分剩下的一半,未参战的分文没有。”
有点冷场。
以往,坞堡的规矩就是谁抢到算谁的,然后下属坞堡,比如徐世杨或栾廷玉这样,从战利品中拿出一部分孝敬上头,也就是徐睦河。
孝敬的多与少,取决于跟上头的关系如何。
像徐世柳这样受宠的儿子,一点不给都没什么。
徐世杨就得多少拿出一些,栾廷玉这样的外姓差不多得交一半,以示忠诚。
但那都是给徐睦河这样的家主或准家主的,徐世杨不是家主。
“我也不瞒你们。”
见堡主们脸上挂着不舍的表情,徐世杨说道:
“这次作战,我手下阵亡了300多壮丁,受伤的人也差不多是这个数。我干掉了鞑子的大部分主力,你们只是打了一帮留守的马桩子,却拿到大部分财物。”
“若是按以往的规矩分,你们是不是应该给我补齐人口?”
几个坞堡主互相看了看,徐世杨说的确实是正理。
这世上没有让别人跟猛兽拼命,好不容易赢了,自己却趁机把肉都捞走的道理。
“而且,这次长房的事,给了我一个很大的教训。”徐世杨瞥了徐世松一眼,继续说道:“等咱们把长房的事处理完,我打算请我爹改改咱家的规矩。”
“徐家,不能再这样分裂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