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到屋中,继父没有当自己是外人。先是参观了一下这间不大的屋子。然后,像在自己家一般将鞋子脱掉躺在了她们母女睡的床上。一股难闻的汗脚味道瞬间弥漫了整间屋子。
“薰儿,爸爸口渴了!快给我倒一杯水来。”
正在淘洗蔬菜的母亲二话没说,将湿漉漉的手在胸前的围巾上擦拭,三两步抢在了计薰儿的前面,拿起了水壶与水杯,看着计薰儿说:“薰儿,你不用管!快去做作业去。”
“哦,妈妈我这就去!”
母亲端着水杯递给继父,继父都懒得起身,依偎在被子上喝了起来,喝水过猛,嘴角溢出来的水直接滴在了被子上。
“你打算住在这里,多久?”母亲带着几分胆怯之色问。
继父将杯子送到母亲的身前,母亲像个使唤丫头一般又接过水杯。继父这下享受的眯着眼,枕在被子上,蠕动着嘴巴说:“我这次来主要是看女儿的!听说城里有不少挣钱的路子。明天顺便看看。住多久还不一定!住着看。”
计薰儿一听就明白了继父的主要目的!
对呀!现如今村里人都在夸计薰儿有出息了。身为继父的他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些?自然想着在计薰儿的身边涮涮存在感。免得计薰儿将来忘记还有他这么一个父亲。
母亲忍不住了!大着胆子说:“不行!这个地方是李局长为薰儿上学方便准备的。你住在这里会严重影响到薰儿学习的。再说了,这里也没有多余的地方让你睡觉。你明天一早还是回家去吧!”
继父从来没有被母亲忤逆过。惊的他立刻从床上起来,赤脚站在地上,脸色气得泛红,喘着粗气,像是在酝酿着怒气。
“什么?有本事你再说一次!”继父怒目看着母亲。
母亲吓得身体不自觉的哆嗦了一下,但还是拿捏着一双拳头说:“明天你早点回家去!”
计薰儿手中捏着钢笔,回头看着继父大喊:“爸爸,你能安静一点吗?都打扰到我学习了!”
继父这个时候压制着心中的怒火,面朝计薰儿挂起笑容说:“薰儿,对不起!都是爸爸不对。爸爸保证不再大声了。”
计薰儿心想果然推测的没错!继父的目的既然是她,那么她说话还是管用的。即使如此,她说那句话的时候捏着钢笔的手心都出了不少的汗水。
继父回头继续看着母亲,尽可能的压低声音,嘀咕着说:“女儿在身边不好收拾你。你给我等着!”
母亲看着继父又躺在了床上,脚丫上刚沾染的灰土掉落在床单上,她无奈的转身继续去做饭。切菜板上,菜刀与板的碰撞声已经与平时大不一样了。母亲的心神已经乱了。乱到好无节奏可言。
“啪”菜刀摔在了菜板上,听到母亲抱着手指吹气。
计薰儿这个时候很想过去,但又害怕走过去。她担心自己的出现会让母亲难堪!她的内心煎熬着。
脑海中通过屋中的声音,脑补着母亲的画面,这个时候母亲应该是用干净的水冲洗着伤口,然后用毛净擦拭水渍,接着撕开一条干净的布条,缠绕伤口,包扎!
这一切都是母亲一个人吃力的完成。
然后,菜板上再次响起切菜的响声。计薰儿多想瞬间长大,帮着母亲将这个男人踢出她们生活的视野。
这个愿望最终还是一个空想!
响亮的呼噜声突然间在屋子中回荡!
计薰儿已经完全没法静下心来。老师交给她的一些关于物理竞赛的资料。本来计划在比赛前浏览一下。现在看来已经是妄想了!
“吃饭了!”母亲挂起了笑容叫着。
继父的呼噜声终止了!睁开眼睛笑着说:“终于吃饭了!为了赶路,我中午就吃了两个烤饼垫补了一下。到现在都没有正经吃一顿饭。可把我饿坏了。”
计薰儿清楚的看到母亲的中指上缠绕一条白色布条,白布条上血色与醋油等污渍混合着,已经快要看不出本来的颜色。
“妈妈,你受伤了!”计薰儿流露出几分担忧神色说。
“这么大的人了!还能把自己的手给切了。”继父不屑的瞅了一眼母亲的手,说话间将面前的饭碗端起吃着。好像那个伤口只要不是他弄的,或者没有在他的身上就行。
“没事,快吃吧!今天吃饭有点晚了。一定把薰儿给饿坏了。”母亲看着计薰儿挂起笑容说,然后夹了一块腌肉放在了她的碗中。
计薰儿看着碗中的肉,却怎么提不起任何胃口。倒不是腌肉不好吃。而是这肉是继父从奶奶家带来的。沾染了人的味道。这种人的味道让她瞬间倒胃口。
可偏偏这一片肉又是母亲亲自夹到她碗中的。无形中她给自己莫名的施加了一种隐形的压力。这种压力让你她瞬间变得难以呼吸的难受。
她纠结着!
母亲注意到了计薰儿的不同,询问:“薰儿,你脸色突然好难看!病了吗?”
计薰儿灵机一动说:“妈妈,今儿我不想吃肉。不知道怎么回事?闻到肉的味道我就难受。”
继父这个时候将计薰儿碗中的肉夹起来,凑到鼻子前仔细闻闻说:“这肉没臭啊!怎么会闻着难受呢?一看闺女就是没福气享受美食了。既然如此为父就替女儿吃了。”
说着继父将肉丢进嘴里,样子很享受的吃了起来。
计薰儿突然想起来之前教室里有同学讨论过一条招工信息,于是她特意开口说:“爸爸我听说市三建新成立了一个建筑公司在招工人。你要不要考虑一下。那可是政府成立建筑公司。你要是进去就捧上铁饭碗了。”
这个公司自然不可能是铁饭碗了。这是三建为了迎合国家政策做的一个尝试。说白了就是将一些碍眼的老家伙集中在这个新公司养老去。所谓招收的新工人自然就是为养活这些老人服务的。
听同学说这个公司招人一般都招的市区外面不了解情况的人。因为在市区根本不可能招到人。
继父听着眼睛放光,搁下手中的碗筷,盯着计薰儿说:“真的!”
计薰儿一本正经的继续说:“应该是真的!我也是听同学说的。我同学还说要不是他目前不够年龄。他都想去当工人了。”
显然这话已经将继父说动了!他从凳子上立刻站了起来非要现在就去看看情况。
这一晚只能将就着三个人睡在双人床上凑合着。
次日,天刚蒙蒙亮,继父拿着计薰儿写的地址就一个人出门了。
母亲看着继父的背影松了一口气说:“薰儿,你说的可是真的!”
计薰儿笑着说:“工作是真的!铁饭碗就不真了。”
“薰儿,你爸爸知道你骗了他还了得?不行,我还是赶快将你爸爸拉回来吧!”母亲带着担忧的说。
计薰儿笑着说:“妈妈,你放心!爸爸这一出门恐怕会至少一两个月回不来的。”
“为什么?莫不是......”
“妈妈,你放心了!那个单位绝对是背后是市三建扶持的企业。只是我听同学说因为招不到人。单位对但凡有一丝进公司的工人都非常的重视。总是想尽办法让应聘者进公司的。比如,食宿待遇都弄的最好的。当然,只要签定的用人合同,这些都会从工人的工资中扣的。”
“那还不是骗人吗?”
“骗了吗?我可没有!爸爸要是用心的话在那个地方绝对能学到本事。”
计薰儿前世记得这个公司出名的坑。原因是领导明显比员工多。多的还不是一星半点,是多两三倍。因此那个公司很多员工都是嫌苦熬不下来。但是公司中的那些元老级领导都是有真本事的。但凡是有心的工人都能在公司学到真本事。
计薰儿记得那个公司后来倒闭了。可是从那个公司出来的员工大多数都成为了建筑行业的翘楚。身价都不可忽视的那种。
只是他继父那种性格能成为翘楚是不指望的。计薰儿主要的目的就是让继父在那个公司脱一层皮!同样感受一下让人像奴隶一样指使是什么滋味?
奴隶,这个词用在那个公司的工人身上是再合适不过的。只要你在类似公司待过就能理解这个词语用在此处是绝妙的!
母亲还是很不放心!都想过找李局长帮忙再找一个地方,搬家。
那天直到深夜,不见继父回来,母亲才安然的入睡。
没有继父的干扰,计薰儿这一夜睡的非常的安稳!
今日是物理竞赛的日子。
计薰儿,像正常上课一样被母亲牵着来到学校门口集合。没有看到张老师与同班同学。
“她是谁?这小丫头是走错地方了吧!参加高中物理竞赛的。”有不认识的计薰儿的学生问。
“小姑娘,你是那个小学的?学校今天不上课。快回去吧!”另一个不认识计薰儿的学生说。
“大婶,你昨晚睡糊涂了吧!怎么能带着女儿来这里上学?更何况今天还是周末!”
这些计薰儿早就已经见多不怪了!母亲显然有点难以适应这种嘲讽的口气。更何况都是一些乳臭未干的毛孩子对她的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