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婀仔细打量正院,长房的东院和二房的西院垂花门都直接连着正院三进的正房。正房是三间带暖阁耳房的宽敞院子。除正厅以外,左边的暖阁内间作为卧室,右边为平日里消遣和一间简易小书房作为平日里一些写信练字等,但大多数是用于几位姑娘少爷们练字抄书抄经用。
左边耳房作为值夜仆人用。
右边的耳房作为茶水房,瓜果糕点摆盘,烧水沏茶都在这里。
一路下去,马厩车房都齐全,整个姜家占地得一两千平米,姜家能在邺城县数一数二,可见这唐氏是个管家治下有力,生财有道的精明女人。难怪姜义对唐氏敬重有加,姜家上下对唐氏不敢有一丝微词,尊敬着。
一行人进了正房正厅,顶上正对着关公像,姜家是武将,因此与其他文官祭星君,或寻常人祭的财神不同。
下设红木雕花四角供桌,贡有一刻花兽面纹香顶,两盏同花纹的酒盏,水果糕点等。
供桌前面设有两太师椅和茶几,两边一溜两茶几三椅,全部都是红木制成。
唐氏端坐在上首太师椅的左边,右边太师椅平常是姜义坐的。
唐氏一身酱色绣浅菊金寿字纹团领窄袖,因为唐氏说自己年龄大了,窄袖的不走风,外套一件同色系较之再深一点的对襟褙子。头上梳了一个光滑平整的圆发髻,只带了一个赤金镶红宝石满冠,简单却不失富贵。
姜妩领着长房一行人给唐氏行礼,唐氏示意赐座,只是这正座三张椅子,姜婀不知道这座次应该如何,便借着生病脚步缓慢,看他们怎么坐。
大姑娘却体贴扶了她道:“三妹妹还没好全,我扶着你。”
这本应该是丫鬟的事,但这个姐姐事事照看着妹妹,也是兄友弟恭的好事。
姜婀一直奉行出门看天气,进门看脸色,看了一下唐氏的神色,只见其面色不变,紧抿着唇不说话也没有作笑,神色难辨。
大姑娘扶着三姑娘在第二张椅子上坐下,自己则坐在了第一张椅子上。姜始坐到了第三张椅子,姜婀这才看见椅子后面摆了两个绣墩,赵姨娘领着四姑娘坐到了绣墩上。
姨娘的身份本就不高,作为庶女的四姑娘自然也只有坐绣墩的份。
右边第一张椅子坐着一个身穿湖色菊花团花图案妆花缎的对襟,梳了鹅蛋羽髻,右边簪花,左边一朵赤金鬓花,斜插一只翡翠簪。面相上与唐氏很相似,都是圆脸,在古时候称之为有福气的福像,与现代的巴掌脸尖下巴完全两个极端,不过也圆润好看。
这应该就是姑太太姜清,按理说作为知府太太,那也是风光无限的,为何在那里抹眼泪,一脸委屈。
她身后坐着一个身穿紫红色万字纹的直缀男子,因坐着看不清细致打扮,十五六岁的样子,应该就是赵燕追了。面方肤白,举止间倒有几分金贵,只是,眼中时不时的轻蔑与傲慢之色溢于言表。令人不喜。
看见姜婀望着他,他还嗤笑的抬了头,姜婀觉得以前的三姑娘眼瞎不成,能和这种人打堆。
又或者是赵燕追一直这样,是三姑娘一直撵着这两兄妹。
然后是一个长相明艳的十四五岁小姑娘。
穿得可真是漂亮,这穿金戴银的,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知府千金?
上身罗缎粉色纱绢半袖对襟,镶了赤金搭扣,这两搭扣也得值几两吧。内衬淡黄色交领绣这金线百花纹。下身是百褶马面裙,裙边以淡绿色镶边,倒是清爽,但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还有绣些牡丹纹,十几岁的年纪用什么富贵牡丹纹,压的住吗?
脖子上一个赤金项圈,上面镶南珠和璎珞流苏,做工考量精巧。
看到这样的赵燕绥,姜婀就忍不住想看看同年龄的大姑娘是如何打扮的,于是眼光放在了刚刚没有太过注意的大姑娘身上。
这边的大姑娘从穿着上显然就被赵燕绥压下去了,首先从颜色上来看,赵燕绥属于亮色系,一眼就能从人群中找到。而姜妩则是淡淡的幽绿色系,下身更是一条素萝裙了事。再看头饰,斜插两支素银簪,是不是太单调了点?若是一些不明就里的人见这身打扮,恐怕以为是一些不入流的门户小姐打扮。
面上无妆粉,因为被马蜂蛰了,还有些红。并没有所谓的唇红齿白,唇是最自然的淡粉色,至于牙齿,根本就看不见,一直是呡唇状态,不见齿。
可是,这样的清汤寡水,却有着不容忽视的书香气息,不张扬,却有底蕴。
姜清下首是二婶邱氏,邱氏是个老师本分的人,没有太多的坏心眼。
邱氏身边却只有一个十一二岁左右的小男孩坐着,穿得倒是周正,看那匹抽花白黑纹的段子做成的直缀竟是比长房的长孙姜始的穿着更富贵些。邱氏娘家是坐生意的,所以嫁妆比较丰厚。
不是说邱氏一儿一女?
二姑娘姜媚怎么不在?
姜家的两个少爷听说除了早上卯时起就跟着姜泸习武,辰时出发去书院读书。
因着今天老夫人唐氏有传话说今天有事情宣布,这才让两位少爷不必去学堂,早派了小厮去学馆里请了假。
两位少爷们自然不操心姐姐们的亲事问题,不用上学两位少爷自然是高兴的,两人嘴角都微微上翘透露了他们此刻的兴奋劲。对面而坐的两个人趁大人们不注意彼此眨了一下眼睛。
姜婀看了当没看见,看来这虽是一个庶长和一个嫡幼关系还处得可以。这也说明,姜家除基本礼仪和原则除开,对于庶孙也没有刻意的打压,对嫡孙也没有有意的抬举。
等到人齐了,婢女们把各自的茶上齐了后,大家神色明显都收敛了,因为此刻唐氏要开始讲话了。
“最近事情比较多,大事上,有上头的选秀,全城都有些压抑。小事上有三丫头胡闹摔伤,弄得家里人仰马翻。喜事上有大丫头与程家的亲事,更有我们家出嫁回来的姑太太来找我理论。常言道,手心手背都是肉,不坐高处,不知风头盛,今儿我就在这里把事情摊开了说,听不听全在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