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三源县的衙门栅栏外,已经堆了密密麻麻的百姓。
他们都是深受郑大东荼害的街坊领居,此番前来,自然是希冀着衙门能够因为他们的到来而有所收敛,不敢再有任何只手遮天的动作,还此次案子一个公道。
而这个公道,自然就是方亭并非凶手,百姓都认为他是无辜的,应该直接当场释放。
当然,哪怕他真的是凶手,在这些百姓心中,方亭也会是一个好的凶手,是代表着正义的凶手。
他们瞪大了眼睛,要看看此次案子的最后结果。
同时他们的议论声也开始此起彼伏。
“听说长安城那边来了位捕快,据说破案很有本事,今天就指望他给方亭找回公道了。”
“难说难说,这捕快也不知道心性如何,若是县太爷给他许了点好处,恐怕黑的都能被他说成白的。”
“哼,平时里县太爷只手遮天也就罢了,今天要是依旧敢如此的话,我第一个就不答应!”
“各位谁没与那郑屠夫有些过节,若是县太爷如此行事,往后我们也将惶惶不可终日啊。”
“且看看那名捕快要如何破案,再下定论吧。”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声势有些浩大,而他们却没有发现,一个身穿黑色斗篷的男子,此刻正站在角落,与他们显得格格不入,但又没有任何人察觉到他的异常。
就仿佛不会有人将视线投到他这边一样。
这个身穿黑衣斗篷的男子正是乌启,此刻牠之所以如此敢明目张胆的出现在这里,是因为经过牠多日来的侦查,已经确认了一件事情。
陈安林身边没有任何高手护着。
确认了这件重要的事后,乌启的内心多少有些无语。
因为这件事也同时代表着,牠的同伴麻六以及妖族候选圣女白小莲,真的都是死在陈安林一人手上!
经过乌启这几日的观察,陈安林走路孔武有力,呼吸绵长,体质确实不是普通人可比,但他再怎么不普通,顶多也就是炼体境而已。
但是麻六以及白小莲的天赋神通,就算是六品高手来了,一个不慎,照样也得饮恨当场啊!
“两个废物,一个居然还是什么狗屁的候选圣女……”
乌启心中不屑冷笑了声,在牠看来,两人好歹也是活了百年以上的老妖怪,陈安林在牠们眼里完全跟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差不多,连这样都能被暗算到,可真的是丢了妖族的脸。
奇耻大辱!
随后乌启看向大堂内老神在在的陈安林,心中开始谋划起来。
“这几日通过我的观察,此人必定是人族常说的侠肝义胆义薄云天的蠢货,比另外一只蝼蚁还要好控制,届时只要我暗中动用天赋神通“正气凛然”,此人便难逃一死了。”
乌启的判断是基于陈安林老是出马接这些案子,牠知道人族县衙的内部等级分布,明白陈安林的身份地位在县衙里算是卑微的,照理来说这些案子还轮不到他才对。
然而陈安林却对这些案子如此当仁不让,那么他一定就是人族常说的“好人”了。
这种烂好人对乌启的天赋神通简直就是绝配,须知牠的“正气凛然”便是一种专门针对正道修士的神通,只要一经施展,心怀正气者便会滋生执念,对任何看不惯的事情产生一种病态的摧毁欲望。
而随着时间的增长,这种摧毁欲望也会愈发增大,即便是再渺小的一件坏事,被施法者都会产生强烈的摧毁心态,到了最后,被施法者都会产生自己就是一个杂碎,不应该活在世上的想法,从而连自己都给干掉。
百年前,死在乌启的正道修士不计其数,后来牠在人族学到了一个词汇,方才将这门诡谲无比的神通命名为“正气凛然”。
接下来牠就要让陈安林好好尝尝这门神通的滋味。
……
“升堂!”
“咚咚咚!”
随着一阵清亮的声音传出,百姓们议论的声音也戛然而止,他们看着神色憔悴的方亭,以及旁边那具被蒙上白布的尸体,纷纷揪紧了心。
今日的主角是陈安林,所以徐县令也没有按惯例拍下惊堂木,只是看向老神在在的陈安林,要看他如何表演。
“方亭,你可知罪!”
令得徐县令始料未及的是,陈安林第一句话就是如此直接,已经等于变向宣布,方亭就是杀害郑大东的凶手了。
方亭神色大变,今日如此之多的人聚集门外,本就让他心惊胆战,加上陈安林一来就给他一句晴天霹雳,更是让他吓得不敢言语。
一时间,方亭神色颤抖无比,本性懦弱的他觉得自己都快哭出来了。
栅栏外的百姓也被陈安林这句话激得群情激昂起来。
“胡说,方亭性格淳朴,杀人这种掉脑袋的事他怎么敢做!”
“没错,你们肯定是狼狈为奸,抓不到凶手,就要拿方亭出来顶罪!”
“还有没有王法,还有没有天理了!”
“……”
这群刁民……徐县令的神色顿时变得阴沉起来。
“肃静!”
他重重一拍惊堂木,公堂的两边衙役也向门外的百姓怒目而视,将他们吓得顿时不敢吭声了。
徐县令仗着多年的威信,将百姓们吓了一顿后转而看向陈安林,笑道:“陈兄弟,你继续。”
陈安林没有丝毫被当成反派的觉悟,他对方亭说道:“方亭,我不知为何那晚会那么凑巧,在你杀了郑大东后,他家就莫名其妙起火了,但,真相不会随着这场火宅一同湮灭的。”
此言一出,方亭的额头瞬间滴落无数豆大的汗珠,他的手掌顿时握得很紧,青筋隐隐暴起。
百姓们看到方亭的神色后,顿时心中一沉,他们知道方亭生性懦弱,一向都是以卑微的姿态示人,这幅被人说中心事的模样,还真是第一次见。
莫非方亭真的是凶手?
陈安林走下公堂,掀开蒙着尸体的白布,露出了里面已经烧焦的郑大东尸体。
恶臭味隐隐传出,徐县令包括衙役众人都纷纷皱紧了眉头。
“这具尸体的外表,确实能够证明他是死于火宅中的,但却不能排除人为做出的伪装。”
陈安林想起以前看过的《洗冤集录》,笑了,他继续悠悠道:“但尸体的内表,可是做不了任何伪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