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底秋高气爽,正是赏菊的好日子,如果不是有人心怀鬼胎,这应该是挺让人高兴的事情。
菊花宴是朝中不成文的规矩,在秋高气爽时分,邀来自己的亲朋好友一同赏花,正因为是秋高气爽, 所以并不会因为天气原因而提前离开。
舒谨穿着一身白衣,在人群中很是显眼,她刻意凑近了君辰潇,君辰潇对此并没有反应,甚至是没有出声询问过朝服的事情。
他越是不在意,舒谨心里就越发想让他注意自己, 有一句话不就说了吗,男人越是不在意, 就越是要让他在意。
“我今日这身衣服如何?”舒谨凑近君辰潇轻声问道。
君辰潇看了她一眼, 眼神并无波澜,“好。”
简简单单一个字,让舒谨有些气馁,不过她也不会因此放弃,跟着君辰潇坐了下来。
为了方便赏花,宴会设在外面,君辰阳自然是主位,不过他还没有过来,众人也只是落座,并没有做其他的事情。
平阳公主看到舒谨竟然穿着白雪灵以前的衣服,暗骂一句不自量力,便笑着走过去。
“九王爷,”平阳公主声音温软,“您怎的坐在这里,亲王应该是在右手边。”
亲王一词说着好听,实际不过是君辰阳面子过不去给的,君辰潇是这朝中, 最难堪的人。
君辰潇目光不变,“本王坐这里就行,多谢公主提醒。”
他态度冷淡,平阳公主满腔热血无处发泄,只好放在了舒谨身,“原来是九王妃,我还以为是一个故人呢。”
京城对白雪灵的事情并没有瞒着,所以平阳公主知道,舒谨一定知道白雪灵的存在,至于她口中的故人,自然就是白雪灵了。
舒谨闻言只是轻笑,“看来公主眼力不太好,是不是该去看看眼疾了?”
“你!”平阳公主指着舒谨,正要开口骂人,就看到君辰潇冷冷的瞪了她一眼。
平阳公主浑身的气焰立即弱了下去。
舒谨没有发现,看到平阳公主愤愤离开还有些奇怪,“我现在这么厉害了?怎么还没骂我就走了?”
君辰潇给她倒了一杯茶,“喝点茶。”
喝茶润润喉,待会也好骂人。
舒谨点点头,喝了一口茶,“这茶不错啊。”
她刚说完,就听到太监尖锐的喝唱声:“皇驾到——”.
舒谨和众人一同起身行礼,一直都是低着头,即使是君辰阳想看看舒谨长什么样,也看不到分毫。
他走到高台之,喊了一句“平身”后便坐了下来。
紧接着,就是作为君主说一些场面话,舒谨没心情听,低头认真喝茶。
君辰阳看向了舒谨,开口道:“早些时候就听说了侄媳,一直到如今,朕还未曾见过呢。”
舒谨笑着抬起头,“臣妇见过皇叔。”
看到舒谨的脸,君辰阳愣了一下,过了一会才问道:“若是朕没记错,你是叫做舒谨?”
“回皇,臣妇的确叫做舒谨。”
“舒谨……”君辰阳喃喃自语,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之前听过九王妃和白雪灵极为相似,可是没想到会这么相似,甚至可以说是一模一样,明明白雪灵已经死了啊……
他不相信什么鬼神,经历了一开始的惊讶之后也慢慢反应过来。
不少人亲眼看着白雪灵自焚而死,这其中不会有假,而且他曾经也听说过这世间有不少长相相似的人,可能是君辰潇运气好,正好遇到了和白雪灵极为相似的舒谨。
舒谨也就莫名其妙的成了替身。
君辰阳的眼神毫不掩饰,舒谨被看的有点不舒服,皱着眉躲在了君辰潇身后,君辰潇立即拉着舒谨坐下来。
君辰潇和君辰阳基本是撕破了脸,所以大多时候,君辰潇也不会对君辰阳有多客气。
君辰阳也只是笑了笑,并未生气。
舒谨坐下来之后,正打算吃一口糕点,就看到平阳公主不怀好意的看着自己,顿时没了吃下去的兴致。
她看了平阳公主一眼,撇了撇嘴,对君辰潇道:“为何一直盯着我看,她又要做什么?”
自从知道了君辰潇和平阳公主说不清道不明,舒谨就下意识觉得这两个人之间有什么。
君辰潇听了有些无奈,“我哪里会知道她在做什么。”
舒谨闻言撇了撇嘴,“你和她关系匪浅,她有事安排宴会的人,你怎么就不知道了?”
“我何时和她关系匪浅?”君辰潇哭笑不得,在舒谨的头揉了一下。
舒谨连忙捂住自己的头,“你离我远点,这发簪可容易乱了。”
她自然而然的像以前那样相处,君辰潇自然也不会提醒,反正这件事对他也不是没有好处。
舒谨刚觉得心情好一点,就看到平阳公主突然站起身,对君辰阳道:“皇兄,今日见到九王妃,就让妹妹想起来一个故人,只是故人已去,妹妹心里实在是想念。”
舒谨静静的看着她胡说八道。
她前世的时候,和平阳公主的关系并不好,自己死了,无论是谁怀念她,都不可能是平阳公主,也不知道平阳公主说这些话的时候会不会心虚。
因为不是舒谨一个人这么想,不少人都对她说的话都是不屑一顾的。
平阳公主也觉得有点尴尬,便没有继续说下去,直接道:“妹妹实在是想念白家姑娘的一曲惊鸿舞,不知道九王妃可否有能力跳一跳?”
这听起来实在是有点强人所难了,就是因为长得像,非要人家也会跳舞,这实在是有点过分了吧?
不过也没人敢说平阳公主的不对,都是看向了舒谨希望她不要不识好歹。
君辰潇声音冷淡,“王妃今日不便,只怕是不能让公主满意了。”
君辰潇一说话,众人就知道这件事没戏了,但是也间接证明了舒谨什么也不会,不过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乡野村妇。
谁知道众人正打算就此作罢的时候,舒谨却笑着站起来了,“惊鸿舞我也略有耳闻,会跳一些,若是公主想看,我也可以跳一跳。”
众人看着她的眼神带了一些嘲笑,不说这惊鸿舞有多难,明明之前就已经被君辰潇拒绝了,偏偏舒谨自己不自量力,非要尝试,若是丢脸了,那也实在是难看的很。
原本已经打算放弃的平阳公主笑了笑,“没想到九王妃有如此胆识,真是巾帼不让须眉,那九王妃就去换衣裳吧?”
舒谨点了点头,正要离开,就被君辰潇拉住了手腕,“不可乱来。”
“王爷,我没有乱来。”舒谨笑了笑,既然平阳公主想让她跳舞,一定是有所预谋的,就算现在拒绝了,后面的事情也会层出不穷,不如现在就接下这招。
不过是跳舞罢了,她又不会出丑,毕竟她就是白雪灵。
舒谨走到殿内,正打算换准备好的衣服,就看到君辰潇走了过来。
“本王说过,你不许跳这个惊鸿舞。”
当年的白雪灵就是因为一曲惊鸿舞,让君辰阳看了她,也真是因为这件事,才会让他不能迎娶白雪灵,若是当初,白雪灵没有跳什么惊鸿舞,也没有让君辰阳注意到,那他们是不是就会终成眷属?
所以君辰潇才会对惊鸿舞这样抵触。
可是舒谨却不知道这些,她只是不理解君辰潇为什么宁愿让她丢脸也不让她跳舞,再怎么说,她已经是如今的九王妃了,自然是不能再做什么丢脸的事情。
平阳公主这也是一箭双雕,毕竟以前的舒谨确实不会惊鸿舞,如果舒谨像今天这样混过去,别人会觉得她什么也不懂,可是如果她硬着头皮跳,更是会闹出一个大笑话。
不过这一切的前提就是,舒谨不会跳惊鸿舞,这样才会丢脸。
可是现在的舒谨,怎么可能不会呢?
最难受的就是,君辰潇的态度,第一时间就是宁愿让舒谨丢脸,也不让她跳舞。
她不懂这个惊鸿舞到底是哪里让君辰潇不高兴了。
看到舒谨真的换好衣服走了出来,君辰潇脸的怒气更甚,“你真的要去跳舞?”
舒谨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我何时说是假的?”
舒谨毫不犹豫走出去,君辰潇突然道:“你若真的去了,那我们就和离。”
“什么?”舒谨脚步一顿,有些不敢置信得看着君辰潇。
君辰潇抿了抿唇,再次说道:“你若是去跳了惊鸿舞,那你我二人和离。”
舒谨是真的没有想到,因为这一个惊鸿舞,君辰潇就要与她和离?
“君辰潇,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舒谨皱了皱眉,不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君辰潇一字一句道:“如果你去了,那我们就和离。”
这已经是他,最后的底牌了,只有这件事,才会有可能让舒谨不去跳舞。
可是他忘记了,这是他最后的底牌,却也是舒谨最后的底线,舒谨最讨厌的就是被威胁,即使对方是她最在乎的人。
舒谨看着君辰潇,声音里也带了一些怒气,“好,那就和离。”
她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只留下君辰潇一个人站在原地,脸带着错愕。
舒谨一路走到宴会的地方,她本就和白雪灵长得很像,所以穿这惊鸿舞的衣服,简直是和白雪灵一模一样。
她笑着走到中央,对琴师点了点头,琴师立即拨动琴弦,涓涓细流一般的琴声倾泻,舒谨轻甩水袖。
君辰潇站在不远处看着舒谨,注意到君辰阳的眼神,有些厌恶的皱了皱眉。
那个眼神他太熟悉了,曾经的君辰阳也是这样看着白雪灵,为了得到白雪灵,他暗中威胁君辰潇的让他不要接近白雪灵明面却是一副明君的模样,在白雪灵伤心难过的时候给一些赏赐。
也正是因为君辰阳,所以他和白雪灵之间的感情才会变成如今这个模样。
可是现在的舒谨呢,她不知道这一切,只以为是平阳公主故意羞辱她。
如果这件事没有君辰阳的允许,平阳公主怎么敢在宴会说出这样的话……
琴声渐渐微弱,琴师停下动作,笑着看向了舒谨。
舒谨看向了君辰阳也是随后看向了平阳公主,“公主,这舞您看着可还满意?”
平阳公主没想到舒谨竟然真的会跳惊鸿舞,脸有些挂不住,气愤的扭过头不说话了。
舒谨怎么可能会惯着她,直接就说道:“公主并未夸奖我,想还是不喜欢我跳的这个舞,不如公主说一说,喜欢什么舞蹈,若是我会,一定会跳给你看的。”
平阳公主摇了摇头,“没,有你跳的很好,是我之前误会你了。”
“公主何出此言,我有什么不会的,不过就是让我跳个舞罢了,公主也觉得我一个乡野村妇,应该是不会跳舞的吧?”舒谨笑着道。
她并没有把自己摆在楚楚可怜的位置,反而是疑惑不解的询问,就像是真的不懂人情世故,看起来就像一个孩子。
的确,她就是一个乡野村妇,人情世故自然是不太懂的,也是有什么就问什么的性格,永远都是认真耿直的。
平阳公主看了看周围的人,发现大家都用一种说不清的表情看着自己,有些害怕的道:“不过就是让你跳个舞,怎么就要说这么多的废话?”
舒谨听了有些无辜的眨了眨眼睛,“公主在说什么?我有些听不懂,不过是想要个奖赏罢了,既然公主没有,那皇总该有吧?”
君辰阳笑着拍了拍手,不错,“伶牙俐齿,深得朕的喜欢。”
舒谨听到这句话,心里有些奇怪还是勉强笑道:“没有灵儿,一直只是实话实说罢了,毕竟是公主要让我跳的舞,我跳的好了,自然也该给一些奖赏吧?”
“你放心好了,跳的这么好,奖赏自然不会少了你的,只是许以后可别再这么要了,不然别人是不会给你的。”
舒谨歪了歪头,“可是皇不是给我了吗?难不成皇不是别人?”
君辰阳哈哈大笑,“不错,朕喜欢。”
众人都吓了一跳,毕竟能够这样调侃皇的人,世间恐怕也只有这一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