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是礼部尚书府陈三姑娘的生辰,温府早几日就收到了帖子,邀请温好姐妹小聚。
“二妹真的不去?”直到出门前,温婵还忍不住问。
温好笑着推了推长姐:“大姐再不走该迟了。靖王府那事过去没多久,妹妹去了平白听些闲话。”
“那大姐先走了,回来给二妹带万吉铺子的点心。”
等温婵一走,温好便收了笑,垂眸藏住眼中冷意。
前世的时候,她也没去陈三姑娘的生辰宴。
这张请帖虽提了她,实则想邀请的只有大姐,毕竟陈三姑娘最讲闺秀仪态,可看不惯她这个动不动翻墙头的野丫头。
她不是自讨没趣的人,自然不会去凑热闹。
“阿好,你脚也好利落了,陪娘去珍宝阁逛逛吧。有些日子没去那里,估计上了不少新花样。”
温好看向说这话的林氏,心头一暖。
前世,在大姐出门后母亲也是这么说的。
说是让她陪着去珍宝阁,其实是担心她没有去陈三姑娘的生辰宴心头失落。
重来一世,她根本不在乎听到什么闲话,原本与大姐一起去陈家也无所谓,但这趟珍宝阁非去不可。
她思量过,前世打她主意的那个人,很可能就是这次珍宝阁之行见到的她。
外祖父过世的这一年余,她要么在温府,要么在将军府,就没在外头走动过,便是因为意外从墙头摔进靖王府,也很快由大姐陪着回了将军府。
陈三姑娘生辰这日,是她唯一在外面久留的一次。
再然后父亲带着常氏回府,外祖母怒火攻心去世,她既要为外祖母守孝,又心疼母亲处境,再没出过门。直到大姐出阁,她所见的生人也就是大姐夫。
温好不想失去找到那个人的线索。
能让父亲做出卖女的事,那个人身份定不一般,与其被动不知哪一日被他盯上,不如主动掌握对方身份。
“好啊,女儿正想出去逛逛了。”
见温好答应,林氏忙收拾一番,心情不错出了门。
长春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林氏带温好下了马车,走进珍宝阁。
“林夫人可好久没来了,快快里面请。”女掌柜一见林氏,便满脸堆笑,两眼放光。
林氏既是珍宝阁的常客,又是大主顾。
林老将军曾追随太祖打天下,封定国公。山大王出身的他对囤积财富颇拿手,说林家是泼天富贵也不夸张。
林氏是独生女,又有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若不是这京城中最出名的银楼常客,反倒稀奇了。
只是自林老将军过世,林氏有一年余没踏足这里。
母女二人不出意料受到了无微不至的招待。
长长的桌案上摆满钗环首饰,金闪闪晃人眼睛。
“夫人您看这对玉镯,通透碧绿,水头极好,最衬二姑娘肤色。”
林氏扫一眼,淡淡道:“不如前年给她们姐妹买的那对。”
女掌柜忙把一个匣子推到林氏面前:“那您看看这支赤金红宝蝴蝶簪,上面的红宝对夫人来说不值一提,主要是这蝴蝶精巧绝伦,栩栩如生”
“娘!”温好适时出声,“外面好像很热闹,我想出去看看。”
“是不是觉得无聊了?”林氏笑着捏捏温好的手,“去吧,把帷帽戴好。”
温好戴上帷帽,带着宝珠走出珍宝阁。
珍宝阁不远处一群人围聚,时不时传来锣声与喝彩声。
温好定了定神,举步走过去。
人们围着的是一个舞刀少年。
少年看起来十四五岁的样子,身姿矫健,翻腾旋转,难得生得眉清目秀,不似常见的卖艺人。
温好定定望着少年,有些出神。
她想不起前世此时,为何看人舞枪弄棒看那么久了。
总不能是因为看这少年长得好吧?她又不是这种人。
“好!”
喝彩声中,少年收了势,一旁老者翻转手中铜锣,绕场讨赏。
铜钱打在铜锣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还没等老者走到温好这边,人群中就发出惊呼。
“竟然是金叶子!”
“有人打赏金叶子!”
要知道人们寻常买卖交易是用铜钱,就连银子都不多见,何况金叶子。
人们好奇之下就往那个方向挤,想要看一看是不是真的金叶子。
温好知道,她很快就在这突然的拥挤中被碰掉了帷帽。
“姑娘小心!”宝珠挡住往温好这边挤的人,护着她往外走。
温好转身。
就在这时一人从她身边快步走过,碰到了帷帽。
帷帽掉在地上,很快被人踩踏。
宝珠拉着温好跑离人群,一脸紧张:“姑娘,没有被踩到吧?”
“没事。”温好抬手把微乱的青丝理到耳后。
“姑娘,还是回珍宝阁吧。”
“不,再看看。”温好视线落在那处,脚下没动。
前世她很快就回珍宝阁了,这一次选择停留,会不会有不同?
卖艺的一老一少得了金叶子很快就走了,看热闹的人也陆陆续续散开。刚刚还人潮涌动,转眼就变得冷冷清清,只剩一顶帷帽孤零零留在地上。
“姑娘,婢子去把帷帽捡回来。”
温好没有立刻点头。
前世的祸端,莫非就是从这顶被落下的帷帽而起?
正犹疑,就见一名锦服青年向那里走去。
他弯腰把帷帽捡起,向温好走来。
温好紧紧咬唇,抑制住因为过于震惊而急促的呼吸。
一步,两步,三步
宝珠冲了过去。
跟在锦服青年身后的两名护卫立刻上前,挡住宝珠的靠近。
“那是我们姑娘的帷帽!”宝珠恼道。
锦服青年望了温好一眼,把帷帽递给宝珠,轻笑道:“还给你们姑娘,仔细不要再掉了。”
宝珠接过帷帽,跑回温好身边。
温好面无表情转了身,快步向珍宝阁走去。
锦服青年目送那道背影消失在珍宝阁门口,凉凉一笑:“倒是傲气。王贵,回头查查是哪家的姑娘。”
“是。”
温好走进珍宝阁,紧握的手心已全是冷汗。
春日渐暖,她却好似跌进冰窟窿中,从头发丝冷到心尖。
是太子,那个人竟然是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