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宣冲大汉点头示意,坐在一角,朝另外三人打量而去。
一者身穿庖服,微胖,面如土色。
一者着布衫,带着儿子,如丧考批。
还有一者却是个青年乞丐,眼神浑浊,正在发呆。
“小子,说说,怎么进来的?”大汉打破沉闷问道。
“小爷我砍死了罗阎王,发还了农户银两,这才被曹大胡子捕头抓来,你们呢?”
叶宣平静道,好似说起一件微不足道小事,却令五人齐齐震惊起身,难以置信。
“什么?你...你杀了罗阎王?”
“不错,此贼侵吞我叶家家产,鱼肉百姓,草菅人命,一刀毙命都有些便宜他了。”
“叶兄弟说得有理啊,哈哈哈,今日真是龙某十余年来最开心一日,当浮一大白,够胆色,好手段。”
大汉径直过来搂住叶宣肩膀,瓮声大笑道,余者也皆凑上前来,喜笑颜开。
“在下龙啸天,江洋大盗,这是老五孙子轩,飞贼一名。
这三位分别是老二杜大厨,老三游戏师,老四宁乞丐。
我五人已先后在此死牢中被关押三月之久,都是因得罪了那周扒皮,而被投入这死牢之中,只待秋后问斩。
我五人意气相投,故而结拜为异性兄弟,回头黄泉路上也好多一个照应。”
叶宣眉梢微挑,没想到这五位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在这死牢等死,居然还有如此闲情逸致结拜。
也不管叶宣愿不愿意听,龙啸天好似对他极为钦佩,故而滔滔不绝介绍起五人事迹起来。
他还好说,听闻樊城周扒皮声名赫赫,故而前来欲取了其狗头,扬名立万,没想到却突遭不知名妖物偷袭,反陷入重围。
孙子轩妄图偷窃周扒皮珍宝用来济贫,也被妖物识破,掉下屋檐摔了个半死。
杜大厨妻子被周扒皮强暴,本想将之毒死,也被识破。
最悲催的莫过于宁乞丐,他趁周扒皮不注意,啐了其一脸口水。
游戏师则极为传奇,当日知府大人来樊城公干,周扒皮命其与子表演上蟠桃园偷桃戏法,其一向是手到擒来,没想到他儿子当日却偷下一叠冤案诉状呈上。
知府大人阅之不语,周扒皮看过随即大怒,命人将其父子拿下。
叶宣闻听各人遭遇,顿时收起轻视之心,肃然起敬,这五人虽属三教九流,却比之那方、吕二生高尚不知多少倍。
“哈哈,叶兄弟,你手刃罗阎王,我五兄弟对你钦佩之至,不若加入我们,一同结拜,你年龄看来最小,为我等六弟如何?”
“好,五位兄长高义,叶宣求之不得。”
叶宣胸中意气勃发,虽然六人可能秋后问斩命不久矣,但平生难得遇到志同道合之人,哪怕一日之兄弟,便是一世之兄弟。
然而六人刚刚结拜,差官便又来提审老五孙子轩。
叶宣询问才知,原来老五之前盗宝之时,将一颗价值连城之夜明珠弄得不翼而飞,严刑拷打数次,也未逼问出下落。
...
当夜,孙子轩终于经受不住,在牢中重伤不治身亡。
“嗳,没想到老五一代义盗神偷,居然会因一颗夜明珠丢失而落得如此下场。”
龙啸天扬天长啸,喟然一叹,坐倒在地。
余者无不悲戚,叶宣虽与之相见只半日不到,也心有不忿。
脑海中祭贤金卷上铿锵刻写出,孙子轩,义盗神偷,虽死尤壮八字。
两道影像落下,一者映照着孙子轩自小贫苦,从而盗富济贫之景。
二者则是其苦练十年飞檐走壁、暗影无踪轻功步法之刻苦留影。
叶宣蓦然走向右者,旋即醒来,只觉飞举步法已了然于胸。
他真恨不得立刻杀出此监牢,去挑了那周扒皮,然而他已从龙啸天口中得知,县衙内极有可能潜藏有妖物。
必须将之查明,否则非但杀不了周扒皮,反倒会做实谋反大罪。
……
夜已深,六人皆眠,突有一道阴风刮过,一道蒙蒙虚影恍若鬼物飘飞而至死牢之中,将叶宣惊醒。
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一红脸赤肩巨鬼,略带审视的望下。
叶宣只见自己与几位义兄依旧呼呼大睡于地,毫无所觉,只有他突闻一声炸雷般问话。
“你便是新任樊城巡察使?本神夜游,闻听叶镇百姓祈求,特来查看。”
“原来是夜游神老大,在下正是阎君新委派之人,这厢有礼了。
而今樊城县令周扒皮为恶一方,在下斩杀那为非作歹的罗之荣,故此被下入死牢。
多谢上官不辞辛苦前来搭救,这几位兄弟也都为其所害,请上官一并救下。”
“哼,本神巡查天下,哪有功夫见人便救,樊城县事宜还得靠你来承办,不得推诿,明日那县令自会下令放你出狱。”
后者言罢化作一股阴风倏忽间不见,叶宣归体惊醒。
想来也是,而今地府孽镜台受损,上至阎王下至小鬼无不工作量大增。
凡间广袤无边,只能靠他们这无数底层阴差巡查管理奏报。
当夜,夜游神便找上了后衙中搂妾而眠之周扒皮,梦中对其训斥一通,继而拳打脚踢,鞭抽板拍,喝令其释放叶宣,不得有误。
后者跪地求饶,连称不敢,这才知晓得罪了一位大人物,否则阴司之神可没功夫来理会此事,清晨急命曹捕头将叶宣释放而出。
死牢前,望着低头哈腰的曹大胡子,龙啸天等人瞠目结舌,没想到叶宣背景如此不凡,才收监一夜便被请出。
后者拱手朝几位义兄宽慰道:“各位兄长,叶某先行出狱,他日定设法营救,请务必挺住。”
继而转头朝曹大胡子喝道:“你要好生照看这几人,若是少一根寒毛,他日叶某定不轻饶。”
“是是是,小的遵命。”
曹大胡子也是个老油子,越是对其怒气冲冲者他越是心存忌惮不敢得罪,反而越是唯唯诺诺者则百般欺凌。
这姓叶的小子肯定是哪位高官亲属,否则犯下如此大案,一向吃人不吐骨头的周县令绝不可能轻易放其出狱。
既已出狱,叶宣打算一面以科举之道,考取功名。
另一面潜入县衙寻找铁证,治这周扒皮死罪,法场问斩,方才是大快人心之正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