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可能!”
“我一定是在做梦,快给我一巴掌……”
“啪!”
“我知道了,周牧也是个武道奇才,他早就突破先天了!”
“走路都顺拐的人是武学奇才?我看你才在做梦,我一巴掌打醒你。”
“啪!”
“啪啪啪!”
莫名其妙地,广场上开始响起此起彼伏的啪啪声。
赵天纵微笑不语,把目光投向目瞪口呆的宗主三人,准确地说,他看的是二长老任山。
吴云眼神热切却还能强自镇定,大长老宋志仁则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扑克脸,看起来毫不心动。
只有任山,双手都在颤抖,看得出来内心正在剧烈挣扎,像是要做出什么决定。
是啊,他习武六十几载,早就先天无望,眼前可能是他鱼跃龙门的唯一机会,怎能不心动?
“任长老,只有第一个说出实情的才能获得百年修为哦!”赵天纵的声音就像魔鬼的低吟,成了压倒任山千疮百孔心智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说……”
“等等!”宗主吴云打断了任山就要脱口而出的话,拉住任山手臂说道:“我等兄弟六十几载情分,岂会被区区诱惑扰乱心智?”
他说话间朝任山使了个眼神,任山蓦地平静了下来。
“明白了。”赵天纵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至爱亲朋,手足兄弟,得加钱!”
他以金钱比喻修为,场中之人都明白了这话的意思,哪怕先前忠于吴云的弟子也不禁朝宗主投去了讶异目光。
这会是真的吗?
那个心怀大义的宗主此刻是在讨价还价?
弟子们觉得羞耻,吴云则毫不在意。
若能获得百年修为踏入先天,寿元就会从百年增长到一百五十年,区区脸面算得了什么?
他自从进入求道山,在做到宗主的一路上,哪一天不是在勾心斗角?为的不就是看一看先天风景?
吴云和任山再也不掩饰眼中的期待,化身成世井菜场斤斤计较的买卖者,势要给自己争取到最大利益。
只有大长老宋志仁不满地看着两个兄弟,皱起眉头。
“唉!”
赵天纵将一切了然于心,却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们说得对,这修为赏赐该和兄弟情义划等号,所以现在价码改了,第一个说出实情的,将获得九十年修为赏赐。”
“什么?”吴云瞪起了眼睛,这和他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小师叔,这……”任山则一把甩开了吴云拉住自己的手臂,眼中浮起一丝愤恨。
“啧啧啧!”赵天纵挑了挑眉,“我这人喜欢唱反调,八十年!”
“我说!”任山说话间就要离开乌云身边,他不再放心把后背交给这个往日兄弟。
六十几载交情是真,所以他更懂宗主究竟是一个多么阴险的人。
可他却被飞身而至的周牧拦住身形。
“太慢了。”赵天纵语气平淡,“七十年!”
他说话间目中含笑,明明公子如玉,却在乌云几人眼中化作嗜人恶魔。
比起得到,失去才更让人痛苦。
赵天纵很明白这种折磨,好在自己是个反派,所以他不介意让别人感受一下这种得失之间的内心挣扎。
“六十年!”
赵天纵垂眸,把玩起落在手中的阳光。
“是宗主暗中联络……啊……”任山再也无法忍耐,脱口而出的话还没说完整,便只能发出一声哀嚎。
他先前被周牧阻止,没能离开吴云身边,此刻心急气乱之下终归被来自背后的利器一剑洞穿心口!
“宗主!”
“二长老!!!”
四周弟子连连惊呼,任山的话只说了一半,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是吴云暗中勾结拜阳山,这才有了今日的白玉广场之乱!
宗主眼下是在做什么?
杀人灭口?
还是说贪图那六十年修为,不惜杀死情同手足的二长老?
呸!狗屁的手足!
众弟子心中冰冷,不敢再想下去。
“你……”任山艰难转身,看着近在咫尺的熟悉面庞,用尽全身力气伸出右手朝腰间摸去。
那儿挂着他的刀,是一把也可以插入吴云胸口的刀。
眼见任山动作,吴云大力拧转剑柄,任山的心脏刹那间被搅碎,最后的愤怒和杀机也就此寂灭。
鲜血溅射了吴云一脸,他顾不得摸去唇边的腥锈血流,舔了舔嘴角便急切说道:“任山勾结拜阳山都博远,意图谋害小师叔,如今已经伏诛,请小师叔恕罪!”
他把罪名推到已死之人身上,另一个知情者大长老宋志仁一直是三人中最淡薄、也是最重情义之人。
想来他不会出卖自己,让仅剩的一个兄弟葬身黄泉。
吴云已经权衡好利弊,半跪下身体抬头盯着还在自顾玩着影子的赵天纵,满心期待获得许诺的六十年修为。
“大哥糊涂啊!”赵天纵没说话,一直不曾开口的宋志仁却恨铁不成钢地骂出了声,“你真当他会信你?真当他会饶过你我性命?”
吴云闻言全不在意,以膝为足,跪着朝赵天纵的方向挪了几步。
求道山弟子被他这个宗主蒙蔽了双眼,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在为终生不可能达到的高度孤注一掷?
还是那个道理,真相是一回事,人们愿意相信的真相又是另一回事。
四周众弟子眼前吴云彻底抛下了脸面,神色各异,有机敏者已经在想该怎么去拉近和小师叔祖的关系了。
阳光被跪在身前的人遮挡,赵天纵终于回过了神。
“看来大长老不相信我啊!你们三个应该在我杀了都博远时便料到此刻才对,硬着头皮来到这里难道不是因为不甘心放弃几十年拼搏来的地位吗?”
赵天纵撇了撇嘴,嫌弃地继续说道:“当婊子还要立牌坊,装出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实在惹人生厌。”
“我明白了,你是心中料定我不会放过你等,所以想在死前留下清名,反脏我一手滥杀同门的罪名?”
“算了,我最后给一个承诺,杀了他,我放你离开。”赵天纵看着正气凌然的大长老,指着地上的吴云又补充了一句,“你该知道的,我从不说谎。”
赵天纵的确从不说谎,曾经。
原身是求道山小师叔祖,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只用权势达成目的,不屑于谎言,所以这话有些可信度。
眼见赵天纵发了免死金牌,还跪在地上的吴云神色凄凉,再不对六十年修为抱什么希望。
本就是一场豪赌,他的赌注是六十年兄弟的性命,可胜负却是由赵天纵说一不二。
吴云不敢将生命交到所谓的兄弟情义上,毕竟上一个兄弟才刚死在自己剑下,尸体还热乎着。
他虽自认有识人之术,料想还算正派的宋志仁不会对自己动手,却还是在第一时间挣扎着要起身遁逃。
然而他再也站不起来了,因为一道刀光已经在赵天纵声音落下的刹那从他颈间扫过。
那光清寒冷冽,一斩而过,就好像动手之人心怀仁慈,不忍心让自己遭受痛苦。
吴云的头颅旋转着飞上天,最后定格在他眼前的画面,是宋志仁含泪收刀、满脸歉疚的身影。
‘婊子!’
这两个字,是吴云留在世界的最后心声。
宋志仁目光复杂地抹去了刀上鲜血,在听到能活的那一瞬间,他挥出了今生最快的一刀,如果真能活下去,谁想白白送死呢?
所以说世间什么最恶毒?
是希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