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二人战战兢兢地走到了炎帝榆罔的跟前,还未来得及行跪拜之礼,却见榆罔用力一拍左膝,伸出一指,指着他们二人的鼻尖,道:
“看你们干的好事!”
“帝尊,姜姬有罪。”
“不,帝尊有罪的是子谦。”
他们被榆罔这大声一喝,顿时虚汗淋漓,争先谢起了罪来。
榆罔,斜眼一瞟,见着他们这番抢着认罪的样貌,却又心中暗自作笑,假咳了两声,补充着道:
“如此大捷,叫本帝该怎么赏你们啊?”
榆罔此言,使那方才惶恐领罪的二人猝然呆立于了那里,未缓过神来。
“呵呵呵呵”
他榆罔不由地抚着左膝忽儿大笑了起来。他这一笑,那四周静谧、肃穆之气却也顿时消散了去。只见他伸出双手举于耳侧轻轻拍击了两下,那自左右而来的奴仆便纷纷端着美酒珍稀、绝世宝物献于了他们二人的眼前。
“本帝本是寻思着该对你二人如何加官进爵,以示恩宠。但风子谦,你的地位已是军中最高,万千之兵皆于你的麾下。而你,姜姬,却也已是巫族之圣,是站于本帝左右之人。若再对你二人进行加封,那恐怕也就只能封王,直逼本帝炎帝之位了,呵呵呵呵……”
“姜姬,惶恐。”
“子谦,惶恐。”
他们二人虽知那只是榆罔的玩笑之言,不可当真,却还是不禁心中一颤,再次惊恐了起来。
“看你们二人这副惊恐的样子!看来,是本帝的玩笑开的过火了。”
榆罔,一边这番道着,一边走向了他们二人,亲自将他们的身子扶起,而眼却望向了姜姬,道:
“本帝特准你入住女娲殿,为万民祈福,受女娲沐泽。”
“女娲殿”,那可是姜姬与生母女媗之间唯一的羁绊,仅有的回忆。自她被榆罔带入“神农殿”后,便再也没踏入过“女娲
殿“半步,既无法踏入,也不被允许踏入。
因此,于现在的姜姬而言,能入住“女娲殿”的赏赐,可谓是榆罔于她最高的赏赐。这份厚礼太过贵重,于那一刻竟不禁使她泪浮满面,顾不了那巫圣的形象,放肆的哭了起来。
“姜姬,你哭什么?这个时候,不是该喜吗?这个赏赐,本帝思索了好久,才选择以这个方式,正大光明地赏赐给你。即不予天下人口舌,却也了了你多年之愿。”
榆罔的双眼,那一刻是如此温柔,从里面映射而出的并不是做为炎帝而对臣子的体恤,而是那份八年的相知相伴对所思之人的柔情。
“恩……”姜姬轻轻点了点头,双眼微眯,显得无比幸福。
“帝尊,子谦有个不情之请。”正于这当下,却见风子谦忽然一拜,对着榆罔恳求着道。
“但说无妨。”榆罔望着风子谦眼中的坚定,心中已然明了七八分。
“是。”只见风子谦上前了两步,站于榆罔的身侧,于他耳边嘀咕了几句。
榆罔嘴角微扬,答复着他道:“既然是你大将军的担保,那本帝便也允了。”
“多谢,帝尊!”有了榆罔之命,风子谦的脸上大放异彩,欣喜地作了番叩谢。
“子谦,本帝与姜姬还有要事作谈,你先退下吧。”
“是,末将领命。”
榆罔,此话一发,风子谦便迅速从那正殿退了出去,独留了他们二人。
“嚯”榆罔见着子谦已走,又拂走了左右之人,放松地长叹了一口气,对着姜姬道“要时刻维持炎帝之姿,着实辛苦啊。”
是啊,她眼前之人本是何等温顺之人?他兼爱天下,不忍残弱鸟一匹,却在一夜之间要背负起整个部族的荣辱,让自己的手上染上最深的血红,又怎会不苦?
可这却也是一个帝王的根本,从古以来的必经之路。姜姬这番想着,刚欲伸出手去,安慰榆罔一番。然她一字未出,却被榆罔之手一把抓住了肘部,眼带希冀望着她道:
“来,随我去一个地方。”
“哎?”未等姜姬反应过来,他便拉着她的手从那“神农殿”的偏门走了出去,来到了伊川之北,贫民居所,“公学堂”前。
“姜姬,你知道吗?自你盗取文字,我就一直在想:要教万民以德,不贪天下之财而使天下共富不分智贵贫贱而天下
共尊不威厉天下而各自邪正不欺万民而自乐勤耕……也许,这只是一种理想,但我姜榆罔,却想用这双手亲自去开创,去制造一个全新的未来,而这里,便是我的起点,是这份执着传承的起点。”
榆罔,举目仰视这“公学堂”的牌匾,姜姬明白此时站于他身侧的这个男人并不是以炎帝的身份也不是以姜族首领的身份,而是作为姜榆罔姜族的一份子,渴求着那安泰后的未来,对着姜姬述着他的衷肠。
“去吧,里面的人,不是在等着你吗?”
姜姬微微一笑,拍了拍榆罔之肩,鼓舞着他道。
“恩……”榆罔闭上了双眼,安心地点了点头,刚刚往前走了几步,却又突然停了下来,背对着她道:
“若是那一天,我因着自己的道而使你伤心的话……”
榆罔之言,刚说到一半,却见那一缕高阳直射了过来,将姜姬之脸打的通亮。
她,舒心地抬起了头,并未用手阻挡,就这么看着那缕强烈的高阳,轻轻摇了摇头,道:
“只要是坚持你的道,那姜姬便会永远跟随,即使这条路是要借由姜姬铺设而成,那于姜姬,却也是幸福。”
“谢谢你……姜姬。”
榆罔,依旧背对着她,只丢了这么一句,便踏出了向“公学堂”走去的步伐……
“公学堂”中
“禹亾老师,你怎么哭了?”
“没事,只是这方才风沙太大,迷了老师的眼……”
“公学堂”外
榆罔,我的帝君,我会替你扫清一切阻碍,即使那个人会是我自己。
姜姬,淡淡一笑,并未回头,朝着“川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