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大理寺官差一道上到半山腰冲出白骨的地方,安长月一眼就看见蹲在地上挑挑拣拣的老吴,他皱着眉头,把一些白骨堆在地上,把另一些则放进了篓子里,似乎是要拿回去再验。
“吴叔,这些白骨有什么不同吗?”在安长月眼里,这些白骨看上去并没什么很明显的不一样,粗粗细细堆在一起,如果跟她说是一个人的,她八成也会相信。
老吴见安长月来了,从地上站起身拍着自己的腰说道,“有差别,一些死了数十年了,一些是近两三年才被丢弃到这里的,我看了一部分,死的早的骨头都十分健壮,像是常年从事壮劳力之类的男子,可近两三年的则不是,具体我还得回去验验再说。”
安长月点点头,问李淙去了哪里,老吴一指山上,“去那边了,那里有些常年风吹日晒的骨头,都黑了,稍微一碰有的就化成了粉末。”
“还有那么久之前的骨头啊。”她说着抬脚往上去,想看看那边的白骨跟这里的到底有什么不同,结果大老远看见李淙如风一般的跑下来,嘴里还不停念叨着见鬼了
这让安长月和叶云深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眼看着李淙跌跌撞撞下来,叶云深一把扶住他问道,“什么鬼呀怪呀,大白天的你做梦啊。”
李淙一脸惊慌,“不是,不是啊,上头有新鲜的血迹,可这地方没有别的出路,大理寺官差在大半个山上都部署了人,真有人受伤怎么可能走得了?”
所以他才觉得有鬼,而且他这几天一直觉得周围有人盯着自己,一抬头又什么都看不到,除了地上的累累白骨外,就只剩下呼呼的山风。
安长月和叶云深对视一眼,两人眼里都有疑惑,不过叶云深第一反应是上去查看,安长月第一反应是再三询问李淙刚才的种种细节。
“你确定是新鲜血液?昨日有吗?”
“我确定,刚才还用手摸过,还带着热乎劲儿呢,肯定不是昨天留下的。”李淙说着在原地转了一圈,挠了挠头有些不解的重复道,“你说这人怎么离开的?四周可都是大理寺的人啊。”
他来来回回转了三四圈,把安长月都给转晕了,只得抬手拽住人说道,“别转了,等阿兄查看回来再说。”她才大病初愈,这会儿已经感到体力不支,所以才没有由着好奇心上去查看。
李淙这才看出安长月脸色不怎么好,立刻把刚才的慌乱和疑惑抛诸脑后,上前一步扶住她,“你是不是病还没好透,怎么脸色这般难看,要不今日算了吧,我先送你下山休息。”
安长月深吸一口气,等气息彻底平稳了才说道,“没事,再等等,我阿兄应该很快回来,等他一起再下山。”漕村两侧的山不算陡峭,但却连绵不绝,从山下爬上来着实费了她不少体力。
两人在山道旁随便找了个地方休息,李淙时不时看一眼安长月,生怕她再像之前那样突然之间晕过去,说实话,他上次听说安长月为了查案生病,着实担忧了许久。
叶云深约莫过了一刻钟才从上头下来,见妹妹的脸色不好,便知道她这大病初愈尚有些虚弱,二话不说将她背起来就往山下走。
李淙跟在两人身后,经过老吴身边时,安长月出声道,“吴叔什么时候回去了说一声,我有些话想问问你。”她觉得这些白骨很奇怪,不是本身奇怪,而是覆盖的年代有些奇怪。
老吴见她脸色不好,赶紧催促着她下山,“知道了,小丫头赶紧下山休息去,有什么事也不急这一时。”前后白骨相差数十年之久,肯定是有问题的,而这问题一时半刻也不可能捋的清。
安长月嗯了一声,叶云深这才继续往山下去,一路上不停念叨着她不该这么着急过来,漕村这里的事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她病才刚刚好,应该在溶月楼里好好休养个几天。
李淙在一旁一句话都不敢多说,他是大理寺的人,自然希望所有牵扯到大理寺的案子早些破了,可心中明白,即便这种事再急,也不能让安长月拖着病体前来。
跟何况说到底他们两人也不在大理寺当差,只是出于仁义帮忙而已。
“阿兄,我脑袋疼,你能别念了吗?我保证到村里就好好休息,你放心吧。”安长月实在忍不住,伸手一把捂住叶云深的嘴求饶道。
叶云深唔唔两声表示可以,安长月才敢把手松开,侧头一旁的李淙,“不是说长安县与你们一起办案的吗?怎么没见他们人呢?”
“别提了,大理寺抽调不少人手过来,长安令便把自己的人调了回去,说得维护县里安宁,所以这事就暂且交给大理寺管了,这不明显甩锅嘛。”
李淙忍不住抱怨,他还以为新上任的长安令有多亲政爱民,却原来跟之前那个也是一丘之貉,出了事只知道往外推,从来不想好好解决。
叶云深咦了一声,新到任的长安令他和阿月都见过,就是上次跟纤姨去太子宴那回,看着是个挺不错的官儿,怎么也会干这种甩锅的事儿?
“不太像啊,在太子宴上,那老头可为宋家说了不少好话,看着是个做事的官儿。”他一边往山下走,一边小心翼翼的避开周围的树枝藤蔓,生怕这些东西会伤了阿月。
安长月跟着点头,那位长安令不像李淙口中所言的那种人,但李淙又不会无缘无故这般言语,想来是确有其事。
“我初初见他也觉得不像那种人,可事情就是如此,长安令把他们自己的衙役都调走了,且还是先斩后奏,完全不担心大理寺会甩手不干。”
李淙叹了口气,要他是长安令,估计也不会有这个担心,他阿耶可是出了名的勤政,但凡跟自己分内之事沾一点边儿的,都觉得该义不容辞。
“说的也是,要我也不会担心,长安出了命案,肯定得着大理寺查办,何况漕村还出现了这么多来历不明的白骨。”安长月抿着唇点头,有白骨定然有死人,有死人那就是大理寺的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