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副厂长的嘴巴长得大大的，看着刘光福，嘴巴又开始不自觉的一张一合起来，只不过却彻底没了声音。

“光，光福啊！你是说五十一台？不是五十，一个厂？”

刘光福很坚定的无视掉王副厂长的表情，将五十一台的政策贯彻到底。

只是王副厂长在听到这个数字后，眼睛轻轻一瞥，就看见了在一边朝着自己直点头的张主任，心里微微一动。

“老张，你说说你的想法吧！”

一直点头的张主任看着在三人面前的刘光福，语气很是和蔼。

“光福同志啊！我们也知道你之前在研究所的时候过的日子很充裕，不过研究所跟咱们工厂毕竟还是不一样的！咱们工厂人多，一旦给你太多的钱，传出去的话，对咱们厂的影响很不好啊！”

刘光福微笑着点头，却是在心里面泛起了滴咕。

好家伙，我卖出去一台厂里面至少能挣上三千元，甚至更低，结果你连五十块钱都不给我？还说出来这么一大堆冠冕堂皇的话，真是让人恶心啊！

恶心！

但是表面上，刘光福的神情却是恭敬地让在场的三位领导满意得不行。

尤其是张主任，当他看见刘光福点头后，脸上的微笑更是多了几分。

“光福同志啊！但是呢！咱们厂也不能亏待了咱们的同志，这样，你卖出去一台机器，我做主，咱们厂就给你五元钱的奖励！”

五元钱，当这个数字传到刘光福耳朵里面时，刘光福整个人都差点笑了出来，勐地低下头，脸上肌肉勐烈抽搐起来。

五块钱，跟研究所之前的相比，相差了整整十倍啊！

那其余的钱，是不是就进了眼前的这三个人的肚子里呢？

刘光福深吸口气，将由于憋笑导致的腹痛压了下去，看着眼前的三人，还是点了点头。

为了配合郭飞接下来的工作，刘光福这些耐心还是有的，钱挣不到可以再挣，而自己一定要好好跟着郭所长啊！

“好，感谢各位首长对我的信任，我一定会用我全部的精力投入到咱们工厂的机床售卖工作里！”

看着三位首长眉开眼笑的，刘光福连忙告辞，走出了办公室。

走出办公室的门口，刘光福回首看着这今天新挂上去的副厂长办公室的标牌，呵呵地笑了两声。

五十块钱有五十块钱的挣法，而五块钱有五块钱的挣法，你无情，别怪我不义啊！

而办公室里，王副厂长三人面面相觑，李主任突然开口，问向张主任。

“老张，你说这个刘光福能听咱们的话，乖乖去卖吗？”

张主任端起桌子边上的茶水，轻抿了一口后，露出了一个神秘的微笑。

“这谁有能说的准呢？不过，只要他干，咱们就能培养咱们自己的人接过他的渠道...哪怕是时间长一些，只要渠道在手，他刘光福又能做什么呢！”

“很好！老张，说的很好啊！咱们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广纳门徒，让工厂从头到尾全是我们的人！”

...

而等到郭飞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了。

郭飞看着在自己面前面无表情地讲述着这件事情的刘光福，笑着说道：“光福，这件事情，你是怎么考虑的？”

刘光福暗自咬牙，深吸口气，语气冰冷。

“所长，那三个人在新工厂干的简直就不是人事，他们是真的把新工厂当成咱们的加工工厂了，一点都没有之前海厂长的魄力！”

但是听到这里，郭飞的脸上却突然露出了一抹笑容。

“光福，其实新工厂这样做对咱们研究所而言百利而无一害啊！老老实实成为咱们研究所的加工厂，那我对于他们肯定也是会非常满意的！”

刘光福顿时语塞，默默地低下了头。

“只不过，你这个钱的问题...”

看着当自己说出这话时，那刘光福激动的神情，郭飞微微一笑，继续说道：“两种选择，一是你直接向他们表明你是我的人，说这个钱的事情是我的主意，他们肯定不敢再这样克扣你了！第二就是你跟购买机床的工厂进行协商，吃一点点的回扣！”

刘光福用力的一点头，跟郭飞道别后，就朝着新工厂走去。

今天可是新工厂正式动工的第一天，这也代表着新工厂正式步入由王副厂长为首的领导当中。

当刘光福回到新工厂的时候，新工厂的厂房已经变得非常热闹起来。

记者，各种领导，全都围绕在厂房里面，照相机的喀察声，叫喊声响成一团。

刘光福瞄准个机会，走到了队伍的中间去，开始有模有样地跟着新工厂的队伍参观着眼前的生产线。

“同志们，今天，是咱们厂生产线建成的好日子，也是正式生产的好日子，从今天起，咱们厂正式开始生产数控机床，让祖国和人民以咱们为骄傲！”

在王副厂长挥舞着短短的手臂的同时，照相机将这一幕装进了同样短短的胶卷里。

一辆吉普车从工厂以外驶来，停在了新工厂的门口，海厂长坐在副驾驶位置上，透过窗户看着远处厂房进进出出的同志，忍不住拉开了车门。

门卫看着从车上走下来的海厂长，眉毛一跳，连忙将工厂的大门给打了开。

“厂长，您请进！”

海厂长欣慰地笑了笑，摆摆手，平澹地说道：“诶，我现在不是厂长了，按照规章流程办事嘛！”

门卫看拗不过厂长的意思，便让海厂长经过了一系列的登记。

海厂长缓缓踱步到厂房边上，听着里面热热闹闹的样子，犹豫了一下后，走了进去。

此时的王副厂长正站在生产线的控制台前，在众人的目光中，按下了启动开关。

生产线开始运转了起来，海厂长也走了进来。

几个王副厂长的人在看见海厂长后，瞬间一惊，然后便跑去向王副厂长进行着汇报。

当王副厂长听到这个消息后，脸上的笑容不减，对着张主任和李主任低声说了几句后，便继续进行着规定好的流程。

站在队伍里的张主任和李主任则离开了队伍，来到了海厂长的身边。

“海同志，您来这是？”

海厂长没有理会张主任的话，而是看着那生产线上的各种零件，以及在一旁等待着组装的同志。

李主任看着海厂长不说话，笑着对一边的张主任说道：“诶幼，老张，这海同志对咱们几个还是心存芥蒂啊！”

张主任似乎看出了海厂长的来意，没有理会李主任的话，而是站在一边静静地等待着海厂长。

直到数控机床的彻底成型后，海厂长终于张口了。

“之前的那个研究部门，你们怎么处理的？”

张主任看着海厂长，笑着说道：“拆分到各个部门了，咱们厂老老实实地当个加工厂，挺好！”

海厂长苦笑着微微点头。

“是啊！挺好，挺好的！”

看着海厂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厂房，李主任小声对张主任说道：“老张，这姓海的来干什么啊？”

张主任没有说什么。只是微微摇头。

“我听说海同志被调到武汉去了，可能是过来看看他的心血吧！”

...

王副厂长在照相机的灯光下迷失了自我，脸上的笑容像是被刻在木板上一样。

刘光福也注意到了走进来的海厂长，也猜到了海厂长的来意，无奈地摇了摇头。

“难啊！”

...

郭飞此时正坐在六五四工厂的办公室里，看着手中的之前刘副厂长递给自己的那份文件。

研讨会议嘛！日期还是今天，要不带着刘副厂长一起去逛一逛？

“老刘！老刘！”

刘副厂长回头，看着郭飞，笑着说道：“老郭，找我什么事？”

郭飞举起手中的那份文件，笑着说道：“我看这上面也没有规定一个单位去多少人，咱俩一起去！”

刘副厂长整个人瞬间都精神了起来，看着郭飞，摩挲着自己的手掌，兴奋地说道：“老郭，真的假的！你可别骗我啊！”

郭飞有些无语地将文件塞回到身边的挎包里，然后转身就走。

“老刘，你不去我就自己去了啊！”

“哎，等等我，我去！”

片刻后，吉普车里，刘副厂长兴奋地摩挲着从郭飞手中拿来的文件，笑眯眯地盯着那文件，对郭飞说道：“老郭，你说这次军区需要什么样的装备，咱们能不能拿到一个名额啊！”

郭飞没说话，只是静静地握着方向盘，但刘副厂长的话却更多了起来。

“诶，希望咱们厂能拿到一个项目！”

“老郭，你说枪榴弹会受到军区认可吗？”

“对了，之前的那位杨首长，老郭你认识吗？”

...

郭飞将车子停到军区大院门口，转头看着刘副厂长，咬牙切齿地说道：“老刘，我就不应该带你一起来！”

刘副厂长嘿嘿笑了两声，跟着郭飞一起走下了车，看着眼前的大楼，小声地说道：“老郭，这不是路上太没意思，我活跃活跃气氛嘛！”

郭飞摇了摇脑袋，递给走上前询问自己身份的同志工作证后，便跟着指引，带着刘副厂长走到了一处较大的会议室中。

说是会议室，实际上都算得上一个非常大的会场了，随便找了两张椅子坐下后，刘副厂长低声对郭飞说道：“老郭，得了，这次会议估计又是大会了，那就一点意思都没有了！”

郭飞明白刘副厂长的意思，要是大会的话，讲述的东西以及征求的东西可变性太高了，而且一般也不会在大会上说些特别重要的事情，那也就意味着这次的会议很有可能会一无所获。

看着陆陆续续进来的，以及已经坐下的同志们，郭飞也有点赞同刘副厂长的话。

这架势，这会...

“哎，同志，你们是什么单位的？”

清脆的声音从身边传来，郭飞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一个比较年轻，系了个粗又黑的麻花辫的小姑娘，笑着问道：“同志，那你又是什么单位的？”

那小姑娘皱了皱自己的鼻子，将手中的笔记本放在桌面后，看着郭飞。

“我先问的，同志，你先说！”

郭飞笑着摇了摇头，从口中说出了两个字。

“保密！”

小姑娘一甩自己的麻花辫，澹澹的肥皂香气扑在了郭飞的脸上。

“都是保密单位，有什么不能说的嘛！”

郭飞的目光落在那笔记本的封面上，几个数字在眼中一闪而过。

“617？”

那小姑娘的眼神瞬间锋锐了起来，顺着郭飞的目光，用手将笔记本封面一挡。

“什么？你看错了！同志！”

郭飞也不再言语，只是默默地思考着。

这个六一七可不是一般的军工厂啊！人家可是生产坦克的，大名鼎鼎的59坦克就是出自该厂之手。

只是...为什么这次会议里会邀请这样的军工厂呢？这次会议究竟想要做些什么？

小姑娘看郭飞不说话了，再次皱了皱鼻子，拿着手中的钢笔碰了碰郭飞。

“哎，你肯定是知道了吧！那你们是什么单位呀！”

郭飞回过神，看着这执着的小姑娘，笑着说道：“这位同志，你为什么这么想知道我们单位的名称？”

小姑娘翻开空白的笔记本，唉声叹气地说道：“哎，我们厂长呗！非说什么百战百神，必先对敌人了如指掌...”

一听这话，郭飞和一边偷听的刘副厂长就嘿嘿直笑，刘副厂长甚至出声问道：“这位同志，那看来你们是知道这次会议是做什么的咯？”

小姑娘粗粗的眉毛一挑，警惕地打量着眼前的郭飞和刘副厂长。

“你们难道不知道这次会议的目的？那你们是怎么来的？”

郭飞和刘副厂长面面相觑，再三确认对方都不知道这次会议的目的。

“这位同志，其实我们是受到了邀请函，所以参与这次会议的，你能不能跟我们说说这次会议究竟是做什么的啊！”

这小姑娘习惯性地皱了皱鼻子，盯着在自己身边笑眯眯的郭飞和刘副厂长，微微往着远处挪了挪身体。

“咳咳，那你们到底是什么单位的？咱们之间交换问题，没有问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