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远文的意识一直是混乱的,他有画面的记忆就停留在晕倒在城门口的那一刻。
在他离开金陵的时候,他以为自己自由了,但是刚刚离开绝壁峰的地界,就遇上了一群杀手。
这群杀手绝对是高手,下手也足够的狠,根本不怕死,简直是一群死士,就是宋远文的身手也打得十分艰难,刀伤剑伤遍布全身,在一开始近身肉搏抢夺武器的时候甚至挨了一掌受了很重的内伤,在打斗时若不是他十分小心就得毁容了。
他在杀了最后一个死士之前,他明显感觉到有身上的所有伤口都出现了异样的感觉,查看了一番没有问题就强撑着回来了,最后确认那个黑玉小圆环安然无恙,才在人来人往的城门口放心大胆的晕倒了。
晕倒后也不是完全失去意识,他起码很清楚的知道自己现在还活着,因为他能感受到微弱的疼痛,尤其是那些伤口,除了疼痛还有一点灼热,慢慢的这份灼热开始侵入身体,逐渐逼近丹田,最终停驻在此,一瞬间灼热变成了灼烫。
他知道出事了,他如此小心防备,结果却是针对他的慢性中毒,火焰魔毒本来就已经加重了,这么一搞毒性一下子彻底的激发了出来。
本就是大病未愈,意志最为薄弱,身体被火毒控制都不可能,无法发泄,只能自己硬生生的扛着,任由火毒在体内肆虐,整个人处在崩溃的边缘,最后终于被彻底席卷。
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他感觉自己的意识似乎有一点点回笼,似乎听到了一些熟悉的声音,想起了一些熟悉的事情。
宋远文有些迷糊的意识过了很久都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直到火毒逐渐被压制,而且这个趋势越来越明显,他才明白过来原来不是单纯的运功压制,而是在唤醒他的意识。
“我……怎么……了。”很想好好的说话,却只能说出一个词一个词的往外蹦。
“你开始有意识了!你的毒发作了!”
是远宁的声音,她在对我说话,说我的火毒犯了。
对,是那些伤口上的异样,我要醒过来,我要知道那都是什么东西,都是谁干的!
“啊!!!”
一声惊天的怒吼,站在原地的宋远文仰天长啸。
该音波攻势太强,除了已经晕倒的小白,都神同步的捂住了耳朵。
待到宋远文低下头的时候,眼中妖异的红色已经淡了许多,最终慢慢淡去直至消失。在他的桃花眼恢复正常的一刹那也晕倒在地。
在火毒彻底被压制回丹田的之后,宋远文又一次失去了意识。
一切归于寂静,云霖山人抱着自己的徒儿,心疼的不能自已。
景依,也就是玉小白看到的女侠,踉跄着站了起来。
“主上,我第一次开始怀疑当年您的做法是不是正确。”
景依说话毫不客气,丝毫不在乎身份,丝毫不在乎对方是南明三大异姓王之首的靖王,而她只是个离开景家这个靠山的一个流浪侠女。
然而宋廷辉却意外的保持了沉默。
景依素来桀骜不驯,因为太过离经叛道,所以最终被景家撵出家门自己闯荡,哪怕她只是个女孩子,还是景政的亲女儿。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在宋廷辉的手底下当差。
宋廷辉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主子,更不是一个能够容忍手下胡作非为的人,但是就是压制不住景依的性子。所以宋廷辉是景依的主子,在她发疯的时候却只能受着。
“少主所求向来不是这些,他想要的霖前辈应该清楚。为了一件不想去做的事,遭受这么多的苦难。主上,难道您没反思过吗。”
“景依姑姑,你怎么能这么说呢。父王也是为了……”
“你知道什么。这些事本来就是虚妄,坚持了四百多年,付出了成千上万条命,最后换来了什么。说他是最后一个希望,他最后换来的是什么,最后能活多长时间?”
“景依姑姑你在说什么?”
“原来你们不知道啊,哈哈哈哈,少主他不值啊,不值啊!”
景依笑得莫名其妙,一边笑着一边踉跄走出了密室。
宋廷辉的脸色很难看,不仅仅是因为之前运功损害的太多内力,更主要的是因为宋远文现在的情况和景依的话。
不知为何,宋远文的火毒从每年发作一次变成了不定时发作,好在有雪山梦华能够略微缓解,使得毒发固定到每月初一。随着毒性的加重,现在天山雪莲也没有什么作用了,除非找到冰魄灵花,然而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可能性为零。
既然天山雪莲已经没法帮助他抑制毒性了,那么他自己能把他的寒性功法深霆破练到最高水平就没有能力自己压制,需要依靠别人。
这一点基本上做不到,深霆破有自己的秘密,作为江湖上至高内功心法,哪有那么容易就练到最高境界了,天才如宋远文,也做不到。
现在的宋远文基本上处于生不如死的状态,醒来之后知道这一切,活泼如他怎么接受这个事实。
别看他成天带着程焰一起没心没肺、神经大条,和玉小白一起玩的时候成天笑嘻嘻的,他的心思其实很重。
他的命运很坎坷,然依然能够像现在这样自在,也不知道到底是好是坏。
宋廷辉看向墨雨楼的方向,不禁有些迷茫,他这么做,是不是真的错了,是不是不该逼迫他,可是,如果他心软了,这份背负多年的责任又该如何。
按照景依所说,宋远文可能都活不到他应有的年纪,这一点他都不知道,难道作为自己儿子的宋远文向他隐瞒了什么东西吗。
为什么,感觉可能会永远的失去对这个儿子的控制。
“霖弟,难道我真的做错了吗。”
“你没错,远文也没错,如果说有错,那就是咱们四百多年来的执念。风云变幻,没有永恒存在的东西,也没有永恒存在的繁盛。朝代更迭不可避免,又何必执着。”
“你……你难道忘了我们的使命吗。”
“没有,但是我更清楚我的徒儿、你的儿子很痛苦。”
云霖山人也离开了,满心的疲惫,抱着宋远文放到了旁边的榻上,亲自换上了干净的床被枕头,随即独自离开。
世上每一个选择都没有对不对之说,选择了一种,必然就会舍弃另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