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宋远文离开金陵不过五天的时候,何尚书就离开帝都去找楚江了。而他的运气也是够好,楚江虽然不在城内,在处于守信,就在城外不远处的地方落脚。
楚江也是个雷厉风行的大夫,何世登抬来之后,他二话不多说直接开始施救,两天两夜之后,疲惫的从屋子里出来,何世登只要静养就可以了,只要不出意外武功也能恢复到原来的水平。
城外怎么也比不上何府,没了官职何府的底蕴也在,调养何世登的身体完全没有问题,所以在楚江这个专业大夫的首肯下,在半个月后何世登能够受得住车马劳顿之后就回去了。
这段时间的修养,何世登已经可以下地行走了,配着临走时楚江给的药大概三个月就可以开始练内力温养身体了。但毕竟伤及了根本,就算有着楚江的药方,没有半年的时间没法恢复到原有的程度。
怎么说这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何尚书很看得开,虽然他对待何世登的偏心很不好,但他本性还是很好的,没有怨天尤人,也没有痛恨楚江。何家的底蕴还是很可怕,正因此他不是不知道楚江不愿意踏足金陵的原因,所以他也不会有任何的怨怼。
不再踏足朝廷的纷扰诸事,何尚书居然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也发现了一些朝廷中看不明白的东西的端倪。正准备把思路理清楚,就听到有人来禀告宋远文在门外的惊世骇俗之举,打断了他的思路。
宋远文这个人,要说喜欢他,那何尚书的良心一定会痛,但因着何世君的关系,也不能说是讨厌。
何世登出事之后他再没管过任何一件事,直到前几天回来之后才有时间去关心一下何世新和何世君两个人。直到此时他才发现,这么多年他对除了长子之外的关心实在是太少了。
本身因着何世君的身体弱,他就不喜欢,关注就更少了,若非何夫人这个宠溺孩子能上天的人存在,他都快忘记了有这个儿子。现在看看这个在京城独自支撑着何府的儿子,他才骤然发现自己的关心太少了。
而且他发现一件事,如果只有一个宠孩子宠上天的母亲,何世君不可能像现在这样,所以,他这才开始注意起他以前交往的那些朋友,正是有这些朋友的存在,才让何世君在一个有些失衡的家庭中很健康的长大,如此瘦弱的身体甚至有独当一面的能力。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对宋远文没有厌烦,而是对这个谜团越来越多的魔王世子有些好奇。
在正厅,宋远文一直都站着等何尚书出来。在看到何尚书之后行晚辈之礼。
何尚书受了这一礼,然后示意宋远文坐下。
“远世子前来,所为何事。”
“晚辈现在不过一介平民,何伯父叫我的名字就好了。”
宋远文魔王世子的名号实在是太响亮了,无论何时,这些在金陵的人都忘不了他这个身份,虽然这对他的个性来说是一种认可,但是在这个时候却是一种烦恼,万一被那位九五至尊听到了怎么办啊。
“是我疏忽了,远文。”何尚书是真忘了,心思都放在何世登身上了,对于宋远文被削去爵位的事情不是很关心,在他潜意识里让是因为宋远文离开金陵才导致楚江不进京城的,至于身份剥夺,他的印象还真不是很深刻。
“何伯父,晚辈今日前来一是为了对楚神医的事情向您和何大公子请罪,二是好久不见世君了,晚辈想约他出去吃个饭。”
他这次不是把自己放在草民的位置上。在顾幽白面前,那是一种别样的嘲讽在上官亦枫和上官亦涯面前,那是面对皇族不得不遵循的礼法。而这样是身为一个晚辈对长辈的尊重,没有嘲讽,也没有地位天差地别的无奈。
说到请罪,何尚书也有些不明白,以宋远文的嚣张狂傲,怎么能主动的承担本就不需要他来承担的错误。
“远文客气了,提出帮犬子,也是看在与世君的交情上。帮人是情分,不帮是本分。因着你的情况变化而出现变故,本就不怪你,何罪之有。”
“到底是晚辈考虑不周,才让您遭受这无妄之灾。您是朝廷中举足轻重的任务,然而却因着晚辈的疏忽不得不做出牺牲自己的决定,晚辈于心有愧。”
“远文赤子之心,靖王府虽不一定会继续往日风光,但绝不会败落。”
“何伯父客气了。晚辈其实还有一个心愿,不知当讲不当讲。”
宋远文话说的这么直接,这是何尚书万万没想到的。“但说无妨。”
宋远文看向何尚书的眼睛,里面的真诚是很清晰的。“晚辈希望,您能继续担任尚书一职,因为南明的朝廷需要您,百姓也需要您。”
短短的时间,何尚书收到的震惊一个接着一个。从不可一世的魔王世子下跪到请罪,从以晚辈的身份谦卑待人到为了南明的万千百姓求他出山,意外一个接着一个,何尚书都快傻眼了。
“你……你不恨朝廷吗。”
宋远文微笑。“晚辈自然是有恨的,然后恨的不过是那两个冤枉我的人,朝廷何辜,百姓何辜。百姓才是一个国家中最多数的人,而朝廷不过是为百姓的幸福而努力的一群人。何尚书您虽然离开了朝廷的政治旋涡,何大公子也因为这个旋涡而受难,但晚辈明白,您还是心系百姓的,所以,晚辈提出这样的不情之请。因为,在朝廷中能够真正一心为百姓谋福祉的,已经不多了。
“这些都是晚辈的个人意见,若是有不对,权当晚辈没说过吧。”
宋远文所说一点错误都没有,这才是最令他感觉意外的。在他的印象中,还有何世君的描述中,宋远文是个不学无术的人,就算这次外出棱角被磨得不再过度锋锐,也不至于一下子就到了能看清一切的地步。
何尚书没有立即给出答案,只是看着宋远文,眼神幽深。闲聊了几句,就允了宋远文去找何世君的请求了。
最近何世君因为过度劳累,本就不太好的身体撑不住了,又近乎病倒了,让他见见自己的朋友也是不错的。
何尚书坐在会客厅里,喝着尚且温热的茶,低头沉思。
“靖王府果然不一般,我何敬中居然看走眼了。宋远文,此子非池中之物啊。原来最有眼光的,居然是世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