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
第二天,楚阳是被一道洪亮的雷声吵醒的。往窗外一看,白茫茫一片,天空中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
怎么回事?
昨晚天气预报不是说今天晴天吗?怎么突然下起大雨了?
楚阳一愣。起床,来到门口。只见天空黑欧欧一片,雨比楚阳想象中还要大。楚阳家的院子眨眼间就泛起了厚厚的积水,足以淹没脚跟。
积水成流,往低处流去。
楚阳知道,这些积水会流进南流江。
南流江,算是楚阳的母亲河,也是这个古镇大多数人的母亲河。早些年没有井水的时候,很多人都是直接从南流江里取水喝的。
雷声滚滚,大雨倾盆,雨声浩荡,淹没苍穹,掩盖四野
看这样子,大雨一时半会是停不下来了。
“老头子,河水会涨吗?”周玉兰也站在门前,看着满天的大雨,不无担忧地向楚宗元问道。
“涨肯定会涨的,就是涨到什么程度有点不好说”
“那等什么?快快快”周玉兰拉着楚宗元往屋里走,拿了两件雨衣就往二人身上套。
“你干嘛?”楚宗元莫名其妙。
“去收庄稼啊。咱们还有不少花生没拔呢,还有白菜”
“噗!”楚宗元没好气地笑了,“雨那么大,还有雷电,你收什么庄稼啊?我看你是想去找死才对。再说了,就咱家那点田地能有多少庄稼啊?人家都不急你急什么?”
“哟?楚宗元,你出息了是吧?财大气粗了是吧?还看不上家里那点田地?没有那点田地,早些年咱们家早就饿死了。”
“我是那个意思吗?周玉兰,你别不识好人心好吧?我是怕你被雷电劈死,害我们家阳子从小没了妈。”
“呸!咒我呢?你个死鬼会不会说话?”
“本来就是,也就一亩花生、半亩白菜,值几个钱啊?犯得着冒险吗?搁在以往我还看不上呢。”
“那也不行。现在不同以往,一亩花生半亩白菜可是咱大半年的努力啊。”
“这倒也是”楚宗元点头,沉吟半晌过后,道:“这样吧,咱先看看形势,等过了今晚再说。雨停了最好,雨不停,明天早上咱们就想办法去地里收庄稼,能收多少是多少。”
“只能这样了,哎”周玉兰叹气。
楚阳在一旁听了半晌,感触很深。这就是农民的无奈。不管是现在还是后世,自然灾害面前,农民永远是那么无力,一场水灾就有可能让他们半年的努力成为泡影
“雨会停吗?但愿吧。”楚阳只能暗暗祈祷。依稀记得,前世,楚家村及附近方圆几十里的村落,确实是经历了一场特大水灾的,但是不是现在,楚阳已经没印象。
那时候的他,应该在颓废吧,没心没肺,对一切漠不关心
雨没有停,乌云翻滚,就如村民心中的愁云
楚阳经历了一个没有电光的夜晚,一夜过去,周玉兰的担心终于成了现实。
水涨了,涨得非常迅猛。
一夜过去,雨还在下,而南流江的水位几乎与江岸持平,而且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
当去江岸探寻水位的人员带回来这个消息之后,整个楚家村一片惊慌,还有点懵。
“怎么会?”
“昨天的水位离江岸可还有三米高啊,南流江也有上百米宽,雨再大也应该漫不上来才对。”
“除非”
“不用除非了。”赶过来的村长将村民的议论声打断,面色沉重:“刚刚得到消息,这场暴雨是常乐镇百年一遇的特大暴雨,没有三天是停不下的。主要是,上面已经扛不住了,南流江水位之所以涨得那么快,就是上面泄洪的结果,大家做好防洪准备吧。”
“什么?他们怎么能这样?”
“这是不管我们的死活啊”
“哎!”村长叹气,“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如果不泄洪,现在就决堤了,那后果只会比现在严重。”
“呸!泄洪可以,为什么现在才通知?早干嘛去了?一群尸位素餐的混蛋”
“别说了,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当务之急,大家尽快回去做好防洪工作,尽量减少没必要的损失。强调一点,不要去田里收庄稼,上面通知会加大泄洪量,再过一个小时河水就能漫上来,你们收也收不了多少,没必要把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村长强调道。
此言一出,众人无声点头,各自回家做工作去了。
然而,洪水来得比想象中还要快,还要大,还要猛。半个小时后,南流江楚家村这一带,就出现了多处决堤,洪水涛涛,如洪流,淹没四野。
楚家村迎来了百年以来的最大水灾,路段被冲毁,河边的树木被冲得东倒西歪,洪水涛涛,就像鬼子进村一样,扫荡者大地上的一切。
太猛了。只一瞬间,大水就漫进了村民的屋里。村民想堵,却发现堵不住。大水很快就迈过了膝盖,往上身蔓延更严重的是,楚家村的房屋大多是村民自己做的泥砖建成的,在洪水面前可不牢固,很多房屋在摇晃,仿佛随时都会塌方
这个场景骇了很多人一跳。
屋里不能呆了,无奈之下,很多人只能将重要物品转移到安全高地。
楚阳家算是整个楚家村为数不多的几户没有被洪水冲击的地方。
说起来有点讽刺,解放初期,楚家村那些平坦、地理位置好的地方都被别人抢完了,楚阳家因为之前是地主,分到的是楚家村鸟不拉屎的高地。
当时,周玉兰嫁过来给楚宗元之时,还一度抱怨楚家村的人怎么那么“聪明”呢。没想到这个高地,现在却成了整个楚家村最安全的地方,让人嘘嘘。
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