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红衣女子静静的望着他,双眸空洞,察觉不到一丝人类的感情。
她的魂灭了,活着的只是一具躯体,类似于落仙海中被异渊侵蚀的永恒者。
那白骨骷髅和黑狮也一样,不过他们相比红衣女子又多了一缕残念,是以一道执念为主,撑起整个身体,压制了异渊之力。
这里可以算是另外一个落仙海,而面前的这个人就是源头。
人皇,叶无道,他被异渊侵蚀了。
“我记起来了。”
他说道,一脸颓然,眼中有难掩的伤痛,不像是人皇,像是无家可归的流浪人。
“世人称我人皇,我却差一点葬送九州众生,我是九天的罪人。”
“他做得对。”
他看向天穹之上,目光似穿越九天,不知是看到了什么,摇了摇头。
“原来你也快不行了,这么多年,你还是没有跨过那一道坎。”
“成仙,这么难吗?”
他说道,随即自嘲一笑,看向了周遭大地,脸上有一抹悔意,一抹悲痛。
一望无际的人影,密密麻麻恍如渊海,一眼望去,触目惊心。
他们都死了。
受了他影响,化作了永恒者,永远的留在了这一方大地之上。
“我一生踏禁区,灭荒古遗族,给了人族一个煌煌大世,想不到最后我却自化禁区,成了这世间最大的灾祸之一。”
“红颜枯,英雄冢,是我给自己建了一座墓,葬了自己,也葬了她。”
他说道,看着那红衣女子,缓缓走了过去,贯穿天地的锁链化作惊世杀光,杀向了整个黑色大地,要清空这一方世界。
一个个的永恒者抬头,看着这一幕,双目空洞,不见丝毫动作,在杀光中泯灭。
秦简看着这一幕,微微一惊,他大概明白这一个禁区是如何来的了。
“若依,好久不见了。”
他走到了红衣女子的身前,轻声道,那目光不想是一尊无敌天上地下的大帝,倒像是一个久别归家的游子看到家中爱妻一般。
那般温柔、眷恋。
没有回答,只是一片默然。
“十万年了”
他说道,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谁听,他抚摸着她的头,一如往昔,不过却已经没了曾经那娇憨的笑容,也没有了那一声夫君。
她死了。
他哭了,这一个曾经杀空一世,绝代天下的人皇流了泪。
他跪在了她的身前,眼中满是懊悔、痛苦,这一刻他不再是惊绝天下的人皇,只是一个可怜人,没了亲人,最爱的人都死了。
即便无敌,又有何用?
无敌的背后换来的是一世悲凉,放眼天下,只他一个人了。
“别哭”
陡然,一只手放在了他的头上,他怔住了,抬头,看着她,一脸震惊。
依旧是空洞的双眸,看不到一丝人类的情感,那冰冷的异渊之力在血液、筋骨间流淌,全身散发着一股死寂的气息。
就像是错觉,却仿佛救命的稻草一般让他死寂的心再一次活了过来。
“世上真有轮回吗?”他问道,抓住她的手,想要抓住那一抹悸动。
“如果成仙,我能不能找到你,轮回之地,你会等我吗?”
“再过千万世你还记得我吗?”
他说道,冰冷的触感,空洞的双眸,一切都在告诉他,她死了。
“我欲成仙!”
他仰天怒吼,滚滚帝威掀翻这一方小世界,一尊可怕的帝影在东洲大地上站起,这一刻,整个九州都将目光移了过来。
帝威浩瀚,无论圣人、大圣在这一股力量之下都仿佛沧海蜉蝣一般。
“大帝!”
“九州有帝!”
许多人还没有从落仙海中的缓过神来,又有一股帝威席卷天地。
“人皇祠中的人皇像碎了。”
“有无穷愿力涌向了东洲,那位帝者在借众人之愿冲击仙境。”
“他是人皇!”
有人笃定道,人皇两字一出,天穹颤动,雷霆涌动,似乎在回应他的话一般。
“人皇居然还没有死,东洲的那一处禁区中难道就是人皇所化的?”
“身化禁区,活过十万载,积蓄万世之力,要在此冲击仙境。”
“他能成功吗?”
无数人震撼,一道道流光划破天地,向着东洲而去,都要去看一看这番盛景。
“仙!”
人皇仰头道,一声怒吼,天穹都裂开了一道口子,有鸿蒙之光涌动。
帝意如山、如海,涌向天地,他一步凌空,隐隐间身上竟有混沌之光涌现。
“轰”
伴随着一声轰鸣,混沌之光隐没,人皇一口鲜血喷出,如遇重击,瞬间虚弱到极致。
失败了!
人皇祠立于九州大地,吸取愿力数十万年,一朝倾之,还是不能助他成仙。
九州大地上,无数人呆滞的看着东洲方向,一阵彷徨若失。
惊艳如人皇,一人踏遍九州禁区,屠灭荒古遗族,耗尽了数十万年的地狱,也无法跨过那一道坎吗,当真荒古之后就再也不能出现仙了吗?
是这天地间少了什么,还是说那一条路已经未知的存在斩断了?
“果然,我还是输了。”人皇站在大地上,由红衣女子搀扶着,一脸颓然。
“我没能成仙,找不到轮回,也找不到你,我这一世就要落幕了。”
“人皇又如何,名流万古又如何,若再活一世我愿意舍弃一切。”
他说道,看着身边的人,想要在她的眼中哪怕找到一丝的情绪,但是没有,她的一切都只是出于身体本能,她活着的只是一具躯体。
黑色大地中的一切,红衣女子、黑狮、白骨骷髅等都是因他而存。
他死了,他们也死了。
护他,只是本能。
“秦简,你是何人转世,曾经是仙吗?”他看向了秦简,问道。
秦简沉默了。
“世上可有轮回,人死灯灭,千万年后是否会有另外一盏灯于世长明?”
他又问,残败的身躯,泛血的瞳孔,依旧透着浓浓的不甘心。
“或许”
秦简说道,只说了两个字又沉默了,他看着秦简,笑了。
“或许有。”
“但那时的我还是我,那时的她还是她吗,不过是两朵相似的花而已。”
他自嘲一笑。